“啪。”
明亮的燈光倏然填滿了整個房間,樂敏将懷中的人放到床上,床墊因為重力微微下陷,樂敏坐到床邊看着此刻昏迷不醒的人。
黑發的女人蒼白至極,透過蒼白的皮膚隐隐能看到其下青紫的血管,鴉羽般的雙睫緊閉。
羽睫微微顫動,緩緩分離,露出翠綠的雙瞳,映出樂敏的身形。
樂敏俯身,雙手搭在柳笙頸側,虛握着柳笙蒼白的脖頸,拇指輕輕摩挲着柳笙頸側的大動脈。
“你想做什麼?”
她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溫和。
蒼白的女人身體陷在柔軟的床上,脆弱的脖頸被握在他人手中,分明是極其危險的處境,可她慣常面無表情的臉上此刻卻浮現出笑容。
唇角勾起,毫無血色的嘴唇勾勒出肆意的弧度,弧度越來越大直至裂開,露出其中鮮紅的舌。
“哈哈哈……”
柳笙此人竟是笑出了聲。
她止住笑,看着垂眸看她的金發女人,無聲說道:“你倒是現在更像活人了。之前就像是個假人,或者說木偶。”
異常事項!
樂敏的大腦在警報,此刻她應該收緊指頭,将手中脆弱的脖頸擰斷。
不行。
她強制壓下此刻合理的想法,中斷指令的實行。
樂敏金色的長發垂下,将兩人的臉籠罩其間,阻隔了外界探究的視線,
“是你在看我嗎?有誰在看我?”柳笙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柳笙習慣于直來直去,有話就說,想做就做,雇傭兵一向朝不保夕,能牢牢把控的隻有現在。
她已經覺察到,這個世界顯然也不對勁,和平隻是表象,在表象之下暗流湧動。
最明顯的就是如影随形,不知來由的窺視感。
多年的雇傭兵生活,磨砺出異常敏銳的直覺。種種細節都能表明,這個将自己救下的,疑似與自己綁定的“社區工作人員”一定有問題。
在她眼中,欺騙和隐瞞都意味着問題與風險。不論這個世界怎樣,她都要活着,而想要活着,就要知道為什麼要欺騙和隐瞞,以及都欺騙和隐瞞了什麼。
金發的女人膚色白皙,但是卻看不到皮下的血管,心跳聲、呼吸聲都是異常規律。
樂敏,真的是人類嗎?
為什麼她身上體溫如此的低。
微涼的吐息噴在柳笙頸側,使得她身上汗毛豎立。
樂敏面上的微笑漸淡,漂亮的湛藍色雙瞳盯着身下的柳笙,唇齒微動:“我在看,可我不是一直在看;不止我,可我不能說出來。”
她同樣沒有出聲,就像柳笙剛才做的那樣,但說出的話卻又令柳笙更加疑惑。
柳笙視線向下,從她的角度能看到樂敏脖子上有一個金線穿成的項鍊,項鍊中央是一枚金色的硬币。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類似于魔法的存在嗎?
柳笙隻在書裡看到過魔法、異能這樣的東西,不過想想,既然自己都能穿越了,那麼魔法什麼的也可以接受。
那麼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也都能說通了。
“我知道了。”柳笙無聲回複。
看來樂敏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她是不是也該試着習慣?
緊接着柳笙繼續問道:“會使我陷入危險之中嗎?”
樂敏看着柳笙的眼睛,一眨不眨:“我不會讓你陷入危險中的。”
她的話對于柳笙來說堪稱折磨,解答了柳笙的疑問卻又帶來新的疑問,雲裡霧裡。
“誰會使我陷入危險中?”
樂敏不說話,隻是看着她的眼睛。柳笙知道,樂敏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于是她換了個問題:“我要怎麼才能不陷入危險中?”
熟悉的微笑重新回到樂敏臉上,溫柔而和善:“不要離開小鎮,不要向外透露今天你我說的事情,不要試圖傷害任何一個小鎮居民,像一個合格的居民一樣在小鎮上生活。”
金發的女人起身,整理了長裙上的褶皺:“我要去趟超市買食材,你會乖乖待在家裡的,對嗎?”
柳笙點點頭,看着樂敏離開。
她知道,這次或許坦誠的交談到此為止。雖然交談的時間不長,但得到的信息足夠她思考一段時間了。
不能離開小鎮,為什麼?
是誰或者什麼造成了這一局面?
樂敏之前說許多鎮上的居民都休假外出了,也就是說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被“困在”了鎮上,樂敏他們沒有離開小鎮,是不想離開,還是跟自己一樣不能離開?
是誰在背後窺視着這一切,是注視着小鎮上的一切,還是單單注視個别的存在?
怎樣才能算是合格的小鎮居民?
盡管新的疑惑不斷到來,至少她現在已經知道在這個世界要怎樣生存了。
以及,她能對樂敏再多一些信任了。
柳笙是個很難信任他人,可一旦托付信任,必然全心全意,毫不猶豫的呆瓜。
她目前能确定,至少樂敏不會希望看到她死去,也會在自己所能的範圍内為她提供幫助,這就夠了。
短短的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柳笙身心俱疲,意識逐漸模糊,躺在柔軟的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