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都是犬科動物,被逼急了想和人類交流,殘暴的灰狼終究和狗一樣選擇了看似毫無殺傷力的尾巴。
挑了挑眉,似乎一點也沒有被對方的體型和鋒銳的利齒所威懾,莫依眠推開車門,施施然地跟在它身後走去。
——這小家夥的生命力真是頑強得令人驚訝。
戴上手套,莫依眠簡單地檢查着那小家夥身上的傷痕,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忽然伸手便往對方的手腕上摸去。
猛烈的内力在筋脈中洶湧,時而激烈時而淺薄,一陣陣鼓噪着竟讓她有些頭皮發麻之感。
——走火入魔?
顧不上分析一個看樣子十歲不到的小孩身上内力居然如此渾厚的的原因,莫依眠審視着她,小家夥昏迷不醒着,身上是大片大片着實有些觸目驚心的傷痕。然而那遍布着的青紫粗看之下已是小事,槍傷,刀傷,燙傷,還有一些已經發炎化膿的舊傷···
——她到底是···
等候在一旁的灰狼嗚咽着,用黑色的鼻頭輕輕碰觸着女孩軟綿綿的身軀,擡頭求助地看着她,再次笨拙地擺了擺尾巴。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對方身上的污穢,莫依眠瞥了瞥已暗的天色,起身打開後備箱,找出了之前“以防萬一”而特意為此次旅行準備的斂屍袋。
拉開拉鍊,她指揮着那隻灰狼将這小女孩拖入袋中,又平心靜氣地拎出了另一隻袋子。
“親愛的,”女人對那隻灰狼笑眯眯的很是坦然,“進來吧~”
灰狼謹慎地嗅了嗅袋口,後退一步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她。
“哦?你真的覺得這幅髒兮兮的樣子可以上我的車麼?”拍了拍袋子,笑眯眼了的醫生換成了哄小狗的語氣,“乖,你那位小朋友還等着救援呢~”
一路平安地回了研究所,莫依眠熟門熟路地按部就班,用束縛帶将那小家夥牢牢固定在了實驗台上,幾乎是毫無憐惜之意地端起消毒水對着她身上就潑了下去。仔細地将黏在她傷口上的髒物拭去,她接上了心電圖,又打開櫃子拿出了一個黑色皮革的小盒。
摸索着盒邊的搭扣,她看了一眼還昏迷在實驗台上的女孩。
——就這樣把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孩子當成了試驗品···
她斟酌着。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孩,拿狼當寵物,生命力還如此···
像是驟然将一切都串聯在了一起,莫依眠猛地看向了駐守在門外的灰狼,大步走到電腦旁不假思索地敲起了鍵盤。
接進了暗網的信息庫,她飛速地檢索,屏幕閃爍着,最後終于在一個頁面上停留。
顯示屏中穿着白色長裙的小女孩眉眼清秀,周身透着股被人精心呵護着的養尊處優。抱着和她差不多大小的泰迪熊,她靠在一隻威風凜凜的德牧旁笑得很甜。
——西門聽雨。
她盯着那張照片看了一會兒,又沉默望向了此刻在手術台上昏迷不醒的女孩。
相傳西門主家的頭胎都天賦異禀,身體素質極佳,皆為習武的頂尖人才。
——這就是西門家的大小姐。
相傳在地下世界中一手遮天的“狼”就由西門掌控,勢力龐大不可輕易撼動。
——這就是“狼”的遺孤。
相傳西門家有套可“毀天滅地移山河塑九州重構世間規則”的劍譜,多方組織都對其抱着“甯可信其有”的念頭蠢蠢欲動。
——這···就是那套劍法的唯一繼承人。
倒退幾步背靠在了牆上,莫依眠喉間滑動着,臉色罕見地凝重了起來。
——向來讨厭麻煩的自己···
星點着旖旎水色的兩眼沒了過往暧昧的媚,反倒顯出了幾分清冷。
——這次竟撿回了一個無法輕易甩脫的燙手山芋。
視線緩緩地順着那毫無知覺的瘦小身軀移動,她抿了抿唇角,眼神忽得有些晦暗不明。
——難怪剛才那幾個男人會···
她淺淺地眯了眯眼,眉眼間透着些薄涼。
——這可是在玩弄名門望族的大小姐呢。
像是感受到了實驗室中的暗潮湧動,門外的灰狼自喉間滾出了低嗥,它碗大的爪子拍打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毫無征兆地便人立而起,趴在了玻璃窗旁不安地向内窺探。
“嗚···”
原本狠戾的冰冷綠眸濕漉漉的,灰狼耷拉着兩隻耳朵,樣子顯得異常可憐。
——它在哀求。
不大不小地“啧”了一聲,莫依眠冷着臉重新換上了手套,乳膠被拉緊,彈在肌膚上是“啪”的一聲脆響。
——究根到底···
娴熟地将一根根針管刺入了那小家夥的體内,莫依眠低垂着眼,總是輕佻上揚的唇角此刻被微微地抿緊。
——她不過是個才十歲不到的孩子。
正低頭操弄着儀器的醫生沒有發現,那仍應處于昏迷不清的女孩已微微睜開了一眼。她本該明澈的瞳仁中,灰敗了一片晦澀不明。
眸色幽暗,浮起了死氣沉沉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