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瞪着她。
——這是什麼情況。
喉間滑動着,她不知所措地隻感覺莫名緊張,遲疑了一小會兒,聽雨像是說服了自己什麼般的讷讷開口:“其···其實···”她期期艾艾的,“我···我也挺喜歡你的···”
女孩滿臉通紅,就連說話都結巴了。
——這小家夥害羞的樣子真是可愛。
低笑出聲,羅賓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打趣着逗她。
“小孩子~”
聽雨瞬間就變得面無表情。
——成天小孩子小孩子的,你才是小孩子!
——自己都已經成年了!可啪了!
——不對,剛才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氣急敗壞,聽雨感覺自己腦子都快不好使了。正當她在苦思冥想着什麼機智的反擊,就見那女人眸色微亮,伸手從那疊懸賞單中抽了一張出來。
聽雨本能地低頭望去。
照片上,戴着草帽的男孩笑得大大咧咧的,絲毫沒有一點海賊的兇惡模樣。
——蒙奇·D·路飛。
瞳孔驟然收縮,她咬住了下唇,呼吸蓦地粗重了起來。
【我們的船長,有值得拼上性命的價值!】
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鐵手用力捏住,原本紅彤彤的兩頰此刻有些發白,她看着羅賓很感興趣地研究着那張懸賞單,女人嘴角微微上揚着顯是心情愉悅。
【路飛,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慌亂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聽雨不自覺地撕咬着自己的唇角。她忽然跳下桌子,默默地回了廚房。
【如果羅賓沒有遇到路飛他們的話,可能會崩潰吧。】
網上總是有人這樣說。
【路飛,路飛,路飛····】
臉色煞白,她機械地切着牛肉,兩手微微地有些發抖。
——是會崩潰的吧,她過得這樣累。
自己是可以打破劇情将她提前帶走的。
羅賓根本不會知道這世上有這樣一個亂搞胡來的海賊團,竟然會願意敞開胸膛來接納被這個世界所厭棄的自己。
她此生都不會與草帽路飛一夥有任何交集。
自己将會是她的唯一。
更何況她确實也有護對方周全的能力。
——但是···
渾身發涼,心髒在胸腔中艱難地跳動着,聽雨安安靜靜地從架子上挑出了幾個調味瓶。
——但她不能。
低垂着雙眸,聽雨精細地往鍋中撒着佐料,眼中卻盈滿了痛苦。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她曾将羅賓當成自己的光,可她現在卻發現,這束光自己都已忽明忽暗的宛如風中殘燭。
她的父母在去世前是很疼愛她的,自己是家中受衆人寵愛的小公主。
然而羅賓隻有她的姨父姨母、數不清的家務和被人排擠在外的冷漠。
哪怕出事了之後,作為西門主家的遺孤,她振臂一呼名正言順。“狼”的權力不會有人拒絕,她終究找得到願意輔佐她的“家人”。
羅賓一路走來卻隻有不斷地被出賣和被放棄。在冠上惡名後奧哈拉被徹底抹去,根本不會有人想與這座島出身的惡魔之子有任何交集。
她根本沒有辦法想象對方這二十年是怎麼過的。
——二十年。
蓋上了鍋蓋,她深呼吸着,又用力地咬緊了下唇。
——那個可以成為羅賓的光,讓她重新熱愛這個世界的人,不會是自己。
她身上有着比對方更強烈的黑暗。
一路浴血而來,聽雨恐懼着那藏在自己外表下的暴虐與陰鸷。
——類似的人在一起相處,若非蛻繭成蝶,便是一起沉淪。
她惶恐自己會是對方道路上的負面影響。
——她一點也不想傷害到她。
聽雨雙臂撐在流理台邊,低頭将臉埋進了自己的掌心。
——她想要這個女人,這輩子隻想要她一個人,但是她卻不能獨占她。
驕傲的自尊心和強烈的獨占欲逼得她嘗到了滿嘴的血腥。
她覺得很難過。
西門大小姐吸吸鼻子,從料理台前站起了身,挺着背,她腰闆筆直得如同一把出了鞘的刀。
拿出餐碟盛飯,她小心地将日式咖喱澆在了一側,又手法純熟地抖上了一層薄薄的蛋皮。
深棕色濃稠的醬汁伴着嫩黃的蛋皮,暖暖地漾着濃郁的香氣。
端起盤子,她平心靜氣地出了廚房,每一步都走得很是沉穩。
羅賓正低頭翻看着報紙,在聽到對方的腳步聲後便擡頭向她看去。
瞥了眼那關于草帽一夥的報道,女孩安靜地對着她笑,深色的雙瞳眸色幹淨,熏紅了的眼尾微微勾起。
“可以吃飯了——”
柔聲輕喚,她的語氣缱绻。
“——My senori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