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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看,你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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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My love》,by Sia

紐約警局深處的特殊休息室是用于接待一些身份敏感的證人的。出于保護作用,沒有窗戶,聚氨酯和聚脲彈性體組成的超彈性材料制成的牆壁十分厚重,四面連同天花闆和地面都貼着孔洞細密的吸音闆,特質合金鋼門與門框嚴絲合縫。在不開燈的時候,整個屋子會被完全與現實割裂,被黑暗包裹,伸手不見五指。

房間裡,艾麗薩平躺在彈簧床上,就着警察局的毛毯,和衣而睡。

‘……’

‘艾麗……’

……似乎有人。

‘艾麗。’

在她耳畔……呼喚她。

‘艾麗。’

一聲……一聲......大呼小叫,嬉笑精怪,活潑燦爛,叫着她的名字。

‘艾麗薩。’

——希伯來語的快樂喜悅。一個廣為流傳、被一代一代天主教徒們傳播沿用的,毫不稀奇的名字,卻在他的唇齒間添加了陽光和蜂蜜,變成了最珍貴的糖果,散落在絲綢之中,閃爍着溫柔的光澤。

金發姑娘面對着封閉濃如翻墨的黑暗,唇齒間無聲呢喃出那個塵封已久的名字。

“......阿比。”

呼喚的聲音停在了她面前。

記憶中金發的高大少年似乎就站在她面前,含着笑意等待她回應,可她卻不太敢睜眼。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見到阿比了。

認識這對姐弟的人中,大部分都覺得艾麗薩比她的弟弟阿伯納更懂事、更善良。但艾麗薩有自知之明。

他們之間對這個世界更寬容、更熱烈、更好奇、更期待的,永遠是别人眼裡莽莽撞撞的阿伯納。

艾麗薩有時會想,是否神明真的偏愛阿伯納,洗淨了他身為人的所有原罪,隻留下太陽的光輝:他會幫刻薄他的數學老師整理作業,會把刺傷他的木刺磨平打油。一個剪十秒花園雜草就會敲着腰掐尖嗓子喊累、連活蝦都不敢挑蝦線的半大男孩,卻曾背起推搡過他的受傷同學跨越大半個校園不喊一句累,也曾為保護受騷擾的低年級學妹被打得頭破血流不說一句疼。

再硬的心腸撞上他都會被軟化,再狠的豺狼撲向他都會蜷起爪牙。

他就像初升的太陽,溫暖卻不刺眼,這輪太陽曾經帶着蓬勃的熱氣和鮮活的生命力,嬉笑着摸走她剛端出爐的小甜餅,欠揍地把踢完球在草地裡汗水裡滾過一圈又一圈的胸膛壓在她頭上,自信地在她的生日聚會上大唱他那毫無韻腳和旋律的公鴨嗓子自創歌,安靜地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為滑鐵盧大橋上費雯麗那滴眼淚難過。

艾麗薩比阿伯納高兩屆,他們上着同一所幼兒園,同一所小學,同一所中學。無論阿伯納多大個頭,多麼叛逆,看到校門口等他的艾麗薩時總是會一如幼時般在人群中對她大呼小叫揮手,得意洋洋對他的同學炫耀他有一個來接他的好姐姐,哪怕被嘲諷沒斷奶也滿不在乎,理直氣壯承認自己就是小男孩。

“别管他們,他們就是嫉妒我和艾麗關系好,又抹不開面子和女孩子玩兒。”

阿伯納總是咧着嘴,挂在她書包上這麼嬉笑,仿佛一切負面情緒都會溶解在他那兩抹深深的酒窩裡。

他連母親的憂郁和刻薄都毫不在乎。每當母親因為靈感枯竭陷入瓶頸而歇斯底裡、變得敏感又尖酸時,父親會沉默承受,艾麗薩會安靜遠離,隻有阿伯納會靠過去,黏黏糊糊摟住母親的肩膀,用親吻軟化她的冷硬面頰。

不會厭倦的,不知自保的,無論是呵斥還是責罵都無法逼退他,阿伯納總是會一次又一次走上前,親親左臉頰,親親右臉頰,如果還有冰山沒有融化就整個人挂上去,嬉皮笑臉耍賴,再難聽的話也無法抹掉他身上與生俱來的柔軟愛意。

“他們不會記得你對他們的好,隻會覺得你好欺負。”艾麗薩曾經敲着阿伯納的腦袋,教訓這個被針對還不自知的軟柿子弟弟,“你就像我剛才那樣,回敬一次他們就不會招惹你了!”

“可是我總是反應慢半拍......人家說過去好半天我才會反應過來被罵了,怎麼回擊又要想好久,難道要我追過去補一句嗎?那多丢人啊。”被敲腦袋的阿伯納也不躲,一米九大個兒的男孩就蜷着腿駝着背,對艾麗薩龇牙咧嘴喊疼,“哎喲疼,别打了,這不是有你幫我出頭嗎,我還怕他們?”

“......你這不是挺能說的嗎?”艾麗薩一下子就舍不得敲他了,用手理了理被她敲亂的頭發,半認真半調侃地說,“你又不能靠我一輩子。”

“哎?不行嗎?”

阿伯納眯着眼對她笑,像隻偷吃了肉的小狐狸。

“艾麗會保護我一輩子吧,畢竟你那麼愛我。”

是的。

艾麗薩是真的想要保護阿伯納一輩子。

但她食言了。

“我的阿比!為什麼是阿比!為什麼是阿比!!”當母親在父親的懷抱裡嘶聲尖叫的時候,艾麗薩裹着毯子站在一邊,看着被擦淨了一身血污的冰涼的阿伯特,視線偶然與母親狂亂又枯竭的絕望眼神交錯,從那雙仿佛一瞬間死去的眼睛中,讀出了那句質問。

為什麼死掉的不是她?

艾麗薩不敢睜眼。

本該死掉的人明明是她。

在那間全是血腥和死亡氣味的地下室,艾麗薩曾緊緊抱着阿伯納,不顧撕裂的疼痛,在他的哽咽中親吻他全是冷汗的額頭,發誓說會保護好他。為此她忍受反胃主動握住罪惡的雙手,違背唇舌不斷吐露虛僞的愛意,撕扯臉皮努力維持假意的溫柔,全憑對阿伯納的擔心支撐着一口氣,最後摸出磨尖的鐵片捅穿了身上人的眼眶,在濺了滿身的鮮血中她連給自己打開鐐铐都顧不得,嘶喊着沖向門外尋找阿伯納......

卻隻聞到了腐爛的味道。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連環殺手目标明确,隻會鎖定四口之家中的姐姐。

是她的自作聰明。

害死了阿比。

她的半身,她的太陽,全世界她最愛也最愛她的血肉至親,殺人犯連他蔚藍透亮的眼睛都沒留下。

是她讓連環殺手改變了目标。

從那天開始,艾麗薩每晚都會夢到阿伯納,她等待他的咒罵,他的憎恨,任何能讓她生不如死的責備都會讓她毫無光亮的靈魂感受到被地獄折磨的安心。

可哪怕在夢裡,在她的夢裡,阿伯納都一如既往愛着她。

他親昵地呼喚她的名字,吐露他對她的思念,一如生前,可這命運懲罰她的地獄怎麼會放過他?每當她想要好好看看阿伯納,看看他青澀的面龐,他的皮肉就會迅速垮塌腐敗,在她面前潰爛成腐肉,尖叫的秃鹫自天空俯沖而下吞沒他漂亮的眼珠,嘲笑她的自作聰明和不自量力。

她不敢睡。

也不敢閉眼。

那段無眠時光幾乎摧垮了她,生機從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源源不斷潰散,嚴重的時候,她一把一把往嘴裡塞阿普唑侖仍然無法入眠,艱難進入淺眠又會被幻想摧垮。紅色會讓她驚悸恐慌,一點肉味就會讓她大吐特吐,她不敢見人,恐懼和人發生身體接觸,視線裡一旦出現父親以外的男性就會驚恐發作,她像缺水的青蛙一樣迅速皺縮幹癟,皲裂的眼角和幹枯的嘴唇毫無血色,仿佛黑色從她皺縮的眼下源源不斷湧出,吞噬蠶食她飽受摧殘的生命。

但出現在她夢裡的锕比還在愛着她。

他隻是會因為她的無能衰敗。

在徹底摧毀自己之前,艾麗薩主動拉開了房門,赤腳無聲走下漆黑的樓梯,隔着深夜公交的窗戶揮别沉睡的家,也揮别了那段自我放逐和自我毀滅的時光。噩夢好像也知道這已不足以摧垮她,于是不再用阿伯特的死亡懲罰她,但也不允許她夢見阿伯特。

這麼久過去了,在她搞砸了一切之後,噩夢趁機卷土重來,故技重施,嘲笑她的失敗。

她已經失去了阿伯納。

她又要失去巴恩斯了。

艾麗薩感覺自己的心跳在逐漸加快,很奇怪,這明明是在夢裡,她卻清晰知道自己在做夢,還能感受到身體在逐漸繃緊,胸腔震動幅度變大,一跳一跳,震得她的靈魂都在嗡鳴。

她痛恨自己的脆弱。

她痛恨自己的無力。

她痛恨自己的淺薄。

她痛恨自己這麼長時間過去卻毫無寸進,她痛恨自己用虛僞紙糊的盔甲僞裝還自诩堅強,她痛恨自己從家庭的庇護中逃離又跳進了瑪塔和皮特羅的羽翼下仍一無所覺,她痛恨,她痛恨,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噩夢的夜晚,站在散發惡臭的鐵籠前,痛恨自己痛恨到在皮囊之下将自己剜得血痕累累皮開肉綻,在這種疼痛到恨不得撕出心髒立刻死去的憎惡中,唯一不同的是。

她不會再害怕了。

艾麗薩終于睜開眼,等待已久的阿伯納對她綻放出快樂到黏糊糊的笑容,但這次艾麗薩沒有因為他露出的白骨失聲痛哭,她伸手撫過他殘存的眼睛——上帝啊,她多久沒有看到這隻如最清澈藍天一樣美麗的眼睛了,她撫過他沾滿血污但還是燦如金絲的額發,迫切地用掌心親吻他布滿劃痕的面頰,他雖然傷痕累累殘缺可怖,但他依然生機勃勃好奇旺盛,她簡直不可置信,曾經的她竟然害怕見到阿比,隻是因為他不完整。

他就在這裡,飽含愛和期待,鼓勵着她。

艾麗薩張開口,認真地,用力地,迫切地,調動喉腔裡的每一根肌肉,最後終于沖破黑暗。

“阿比——”

恍惚之間,她看到他完整的蔚藍雙眼。

淚流滿面的艾麗薩被自己的聲音驚醒。

金發姑娘疲憊地側過身蜷成一團。四周依舊是和夢裡相似的濃稠黑色,她伸手摸索,碰到旁邊的方形物體時按了下去,亮起的屏幕盡職盡責顯示了目前的時間:

07:35.AM.

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七點三十五了。

艾麗薩揉了揉難舍難分的上下眼皮,用衣袖胡亂抹了一把濕透的臉,從簡陋的折疊小床裡爬起來,朦朦胧胧從床沿摸上牆壁,慢吞吞往前挪動,碰到頂燈開關的時候直接按了下去。

頭頂的LED燈功率超級棒,灑落的燦爛光輝毫不留情地把她戀戀不舍挽留在眼睛裡的睡意蒸發了個幹幹淨淨。

艾麗薩痛苦地捂住眼睛,發自内心地想念家裡柔和溫暖懂人心的白熾燈。

坐在特殊休息室對面長凳上的棕發青年正在整理資料,聽到前面一陣窸窸窣窣,擡起頭便看到金發姑娘頂着個雞窩頭,被抽走了骨頭一樣抱着門框,表情萎靡痛苦,就差拿油性筆在臉上寫四個大字:我還能睡。

“啊……”姑娘的眼珠像是沒上油的老舊機械,慢慢地,艱難地轉動,最終那雙沒有焦距的藍眼睛終于對上了他。她似乎還沒有徹底清醒,歪了歪頭,恍惚着開了口:“啊,是你。”

啊,是你?

這是現在年輕人之間什麼新興的打招呼方式嗎?

青年愣住了。他沒見過處于這種放松不設防狀态的姑娘,雖然他智商高達187,有超常清晰的記憶能力,每分鐘能閱讀兩萬字,擁有化學、數學、工程學三個博士學位,心理學、社會學兩個學士學位,但沉迷科學和書本的小天才極不擅長與人交際,更不擅長與漂亮姑娘交際。這種越過往日界限過于親密的社交場面對他來說還是太過複雜,以至于讓他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作為開場白。

“你好,呃,我是說,早上好。今天天氣真好,我六點半就到警局了,你可以繼續睡——”青年語無倫次,棕黑色的眼睛裡全是慌亂,“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資料還沒整理完,你可以再睡一會,雖然我隻需要十分鐘……啊不,現在九分鐘……”

他的聲音在姑娘的視線裡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最後被他讪讪吞進肚子。

……好吧,他又搞砸了。

青年懊喪地緊閉嘴巴,在心裡快速模拟起接下來将會出現的慘烈場面,然後垂頭喪氣做起被怒火和嘲諷燒成灰的準備。

再深沉的疲憊,被劈頭蓋臉砸了一堆前言不搭後語的念叨後,也該煙消雲散了。

艾麗薩捂住嘴打了個哈欠,又輕輕按了按眼睛,站直身體。手放下之後雖然臉上還有倦色,但已經恢複了青年最熟悉的狀态:矜持,從容,并強勢。她看着穿着淺藍襯衫和米色針織開衫,暖紫色圍巾規矩乖巧圍在脖子上的棕發青年,露出一個微笑。

“早,瑞德博士。”

“……早,缇科瓦。”斯賓塞·瑞德眼神飄忽,深思熟慮,語速緩慢,誠實且善意地開口委婉提醒:“你的頭發……不需要去梳洗一下嗎?說實話,看起來像麻雀築了巢,很……有大自然的感覺?”

艾麗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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