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駿庭訂了間市中心繁華地段的私廚。
燈光昏暗,管弦優美。
孟慈吃到一半就感覺飽了,後半程一直在品香槟,沒再動刀叉。
看出來這點,石駿廷便叫來服務員說後續的菜不用上了,直接上甜點就好。
另外又給出不菲的小費。
悠揚樂曲間,孟慈從玻璃杯身的反光面看到石駿庭絲毫不加掩飾的侵略眼神,她握着水杯,“您可以繼續吃。”
“我不是為了吃飯才來的。”石駿廷紳士一笑。
提拉米蘇上用糖淋了小巧裝飾。
孟慈用叉子磕了一點下來,放到嘴裡。
她冷不丁地想起冬天的糖葫蘆。
上次什麼時候吃的已經忘記,但是糖衣破裂後在口腔裡劃出的小口子倒是真的疼,比口腔潰瘍還疼。
石駿廷又給孟慈續了杯。
瓶身的水珠滴在紅絨桌布上,暈出深淺不一的小圈。
面對盛裝出席的石駿庭,孟慈自覺身上極簡設計的湖綠色絲綢長裙多少顯得不太尊重人,畢竟是來談生意的。
“孟小姐喜歡直接的還是慢慢來?”石駿庭舉杯傾斜向孟慈。
“直接的。”孟慈回舉,杯身相撞發出清脆叮當聲響,“畢竟大家都時間寶貴。”
“好。”石駿庭笑笑,“我有幾個問題。”
“您問。”
“公司是否還是孟總說的算?”
“是。”
“我手裡的項目孟總是否感興趣?”
“是。”
石駿庭笑意更深,他問:“最後一個,孟小姐目前是否單身?有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這是兩個。”孟慈避開答案。
“我太心急,那就……孟小姐覺得我怎麼樣?”
一曲畢。
換曲的間隙餐廳逐漸泛起低沉的人聲,中文、英語、法語……
不同的語種卻同樣被濃重的酒味浸潤,大多醇厚婉轉,低低叙述着各種情意。
孟慈略微側頸,聽了一會兒,對面那人也不催,往椅背上一靠,安靜等待,直到音符再次響起,孟慈才擡眼回答。
“我對您的項目更感興趣。”
“這我倒是心裡有數。”石駿庭坐直身體,“但是買一贈一,這項目一定不是賠本買賣。”
對于石駿庭的底細,孟慈不算底清也算半知。
白手起家,野心勃勃,為了事業什麼都豁得出去。
想起方螢準備的個人信息,三十五歲的年紀配上這張臉倒也不算失衡。
“我很寶貴,不做買賣交易。”
“孟小姐當然寶貴,所以,被買賣交易的是我。”
石駿庭的眼神透過鏡片折射出商人的市儈神色,他自以為握有籌碼,高傲開口:“我知道,黃景峰是那位留下給您的,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人一定也不如當初好用,孟總公司的事,我也不是全沒聽說過……”
孟慈來了興緻,笑着飲盡杯中酒,“您繼續。”
“和我在一起,我帶着我的團隊過來,把公司做大做強,新能源的市場幾乎把在我的手裡,再加上您的助力,就是如虎添翼,不用幾年,我保證,孟小姐學成歸國後一定能得到更可觀的利益和社會地位。”石駿庭越說越自信,連下巴都不自覺地擡了幾分。
孟慈的胳膊放在桌子上,朱砂手串滑到小臂。
她雙手交叉,輕輕撐着下巴,盯着石駿庭,始終保持淺笑。
孟慈一直到石駿庭說完才提問:“石總之前問我覺得您怎麼樣,是單純地想當合作夥伴?”
石駿庭怔了一瞬。
而後連忙直起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椅背的上半身,收起精明,勾唇一笑,摸了摸梳得油亮的發絲,釋放自以為是的魅力。
孟慈這個人,在安家花園初見的那面太過驚豔,再加上她背後的公司利益,在一起玩玩不算虧。
尤其是當下,孟慈特地挽了發,雪白肩頸露在外面,精緻的鎖骨盛着一抹水晶燈光,她端着紅酒杯,深色酒液被光線折在她的皮膚上,讓人不由産生聯想,那麼美的凹陷,一定是最好的盛酒器。
“石總?”察覺到對方視線在自己身體上流連,孟慈出聲打斷。
“嗯?”石駿庭回神,對上孟慈潋滟的眼眸,求愛之心反倒真切不少,“當然不止,我也希望孟小姐能陪我一起,我會每個月飛來看你,每個月給你打二十萬零花,看你剛剛是打車來的,有沒有喜歡的車,我送你。”
一旦沾上銅臭,人格尊嚴就會被低看一等。
剛剛話語間還稱自己為“您”,現在到變成“你”了。
好像開出了多麼了不得的條件一樣。
孟慈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着杯身,酒液在漏出的邊緣徘徊。
她的目光專注在杯口,仿佛在做什麼極有趣的遊戲。
“如果孟小姐覺得不夠滿意,我們可以……”
“我滿意的呀。”孟慈把酒杯放在鼻尖下方,嗅了嗅,“但是我還是想先看看合作情況,畢竟工作中更能了解一個人,要是後續也不錯的話……”
其實孟慈說話的語氣沒什麼變化,始終保持在進退有度。
隻不過石駿庭的心緒開始翻湧,還沒等八字畫上一撇就想象到了孟慈盛裝挽着自己手臂陪自己出席活動時溫柔小意的模樣,霎時間志在必得的神色挂了滿臉。
晚餐結束後石駿庭還邀請孟慈去品酒,孟慈婉拒。
約好了下次談項目的時間後,她毫無留戀地轉頭上了街邊打着雙閃的車。
是家中阿姨提前叫好的。
返途中,孟慈想到剛剛聊到具體項目時,石駿庭倒是不急不緩。反倒是自己着急推進。
一頓飯下來石駿庭以為自己占了上風。
不僅不回答,還打起太極。
一會兒說要去南半球考察,一會兒說公司事務繁重,恐怕沒時間再特意跑一趟。
孟慈不是拖沓的人。
她問了石駿庭最近的空閑時間,便當着石駿庭的面掏手機訂了機票,說到時候會帶着公司的人拿着初步合作方案上門拜訪。
這種“上趕”的态度極大取悅了石駿庭。
他一邊笑孟慈還是年輕着急,語氣間多了幾分上位者的“教導”口吻,一邊把自己準備好的見面禮遞給孟慈。
是一套首飾,并不珍貴,但是也需要不少配貨額才能拿到。
思緒翻飛。
直到司機說目的地到了孟慈才回神。
她道謝下車,車費都是阿姨在處理。
夜裡有些飄雨。
阿姨照舊站在門上,拎着照亮的燈,撐着傘。
見到車子停下後便三兩步地迎上來。
一邊接孟慈下車,一邊給司機遞了一個保溫杯。
返回屋子時,阿姨說沒想到孟慈會喝酒,最近天涼,就熬了姜湯,現下看孟慈應該也不會喝,便準備再起鍋熬點醒酒的湯水。
孟慈說不用麻煩,晚上喝了不少,肚子裡已經沒有空位。
她自然而然地想到,那桶保溫杯裝的也一定是姜湯。
“您也喝點姜湯暖暖身子再睡,我直接上樓休息了。”
孟慈在玄關處和阿姨告别。
因為見了涼風,酒勁上湧。
她的腳步有些虛浮,把着扶手爬了好久的樓梯。
孟慈進了卧室後把自己摔在柔軟香甜的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