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五指照顧完,又被執起左手。
她望着中指上發亮的銀戒,喃喃道:“還好戒指沒弄丢。”
謝隅輕撫銀環,緩緩低下頭。
指環覆上溫熱的唇,秦悅不自禁縮了縮,牽她的手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吻得很輕,從指環,到手背、腕骨,癢意之中蘊藏着些許酥麻,像是電流順着血管蔓延過四肢百骸。
“……别哭了。”
濕熱的吻落在她眼角,拭去源源不斷湧出的淚水。
秦悅吸了吸泛紅的鼻子,被他突然的靠近怔了片刻。
兩人的距離被瞬間拉近,能感受到謝隅灼熱的吐息順着眼角往下,落在唇邊,帶着安撫的意味。
她情不自禁眯了眯眼,哽咽道:“很鹹吧。”
方才淚如雨下時,有兩行淚順着唇角流進她嘴裡,是生理鹽水的味道。
謝隅忽然笑了笑,那雙深不見底的漆黑瞳仁裡映着她泛紅的眼睛,“要嘗嘗麼?”
“嗯?”
下一瞬,謝隅扣着她側頸吻了上來。
這個吻來的猝不及防,卻輕柔得不可思議。他扣在她側頸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她仰頭承接,另一隻手則小心翼翼托着她受傷的手指,生怕碰疼了她。
她下意識掙動被牽着的手,謝隅稍稍撤離,抵着她前額道:“别亂動。”
秦悅抿了抿唇,擡手勾住他脖頸,眼角滲出兩顆淚珠,臉上反倒笑意更盛:“我小心着呢。”
松了手,謝隅又結結實實抱住她,似是失而複得,話語中還有些懊惱:“昨日不該讓他們帶走你。”
千算萬算,沒料到韓時殊這頭蠢豬狼子狗心。
“不順勢而為,又怎會有機會策反鄭德厚?若非他反咬,還搜不出那麼多證據呢。”秦悅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寬慰。
說起來,她當時還以升官為誘讓鄭德厚反水,如今看來謝隅不像是會提他做光祿寺少卿的樣子。
謝隅冷哼一聲,算是應證她的猜想。
秦悅:“……”罷了,反正她也不是什麼言而有信的人,就當為國除害吧。
悶悶的笑聲又從她肩頭傳來,還沒摸清這人獨特的笑點,謝隅再度咬住了她殷紅的唇。
秦悅:怎麼回事?她自我批評一下怎麼就被啃了。
緊接着,她将某人直男的純度下調到50%。
馬車猝然停滞,簾外傳來陸眠的聲音:“殿下,已經到了。”
她瞬間清醒将人推開,輕咳一聲:“……到地方了。”
謝隅恍若無事發生,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領着她掀開車簾。
出了馬車,她方知是被帶來了暗閣。
灰黑色調的院落錯落有緻,她與謝隅并肩而入,身後跟着一隊影衛。主塔大門機關開啟,這次她瞧見的不是寬闊的塔内景象,而是一條通往深層的地道。
傳聞中的暗閣地牢。
“秦小姐,下邊恐怕有些不堪入目……”陸眠觑向秦悅,擔心她會因此害怕。
秦悅笑道:“沒事,看見血腥的場面我自己會閉眼。”
陸眠:“……”
地牢實在太暗,透不進一絲光亮,隻能靠着陰冷石壁上的燭燈照亮一隅之地。因為此處無窗,濃烈的血腥味和排洩味經年累月堆積着,甚至将屍肉腐敗的味道都掩蓋了不少。
一行人來到其中一件暗室。無窗無燈,甚至連一縷外頭的風都吹不進來,教人辨不清日夜。
人是昨日剛抓的,因此這間暗室彌漫的血腥味不算太重。
一盆刺骨的涼水迎頭而下,澆醒了昏迷的韓時殊。
影衛們手執燭台照亮這一方天地,韓時殊眯着眼朝前望去,昏暗燈火下,謝隅雙眸如死寂一般盯着他,而他身旁,是笑意款款的秦悅。
沉默幾息,他嘶聲道:“我爹若知曉我在此遭受如此非人待遇,定不會輕饒你……”
謝隅默不作聲。
他仰起頭,露出臉上被鞭子抽打過的血痕,“蕪州田産那些事,還不足以讓整個韓氏倒台,就算你們真查到了什麼,也無法撼動我爹的位置。”
韓氏一族常年盤踞蕪州,除開佃戶轉租及以詭寄逃避賦稅外,更有甚者勾結地方知縣強占官田,與吏胥分田以此斂财。
然而韓相身居高位,無人敢言,且家族體量過大,其下旁支數不清分出多少脈系,一個個細查并非易事,或許其中一些勾當他自己都不知曉。
韓時殊嘶聲喘息,目光又落在秦悅身上:“秦小姐還真是……詭計百端,扮作花娘可謂信手拈來啊……”
秦悅皮笑肉不笑:“我能屈能伸。”
“那鄭德厚……居然還真被你說動了,你到底用了什麼條件策反他?黃金萬兩?升官加爵?”
秦悅搖頭:“條件不重要,若非韓少卿落井下石,他也不會如此輕易被動搖,你怎麼不從自己身上尋得緣故?”
“呵,他背後無勢無人,能做穩署正一位便該感恩戴德,要不是我,他——”
“說完了麼?”謝隅面無表情打斷。
韓時殊哽住,顯然他還沒有說完。
但謝隅并不是那種能讓反派臨死前發表驚天動地演講的人,他朝陸眠使了個眼神:“上刑。”
韓時殊的手指被架上拶子,上邊還有殘留的血迹。
一旁默默吃瓜的秦悅突然被點名。謝隅将繩子牽引端放在她手心,“你來拉。”
秦悅:搞什麼???怎麼就讓她幹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