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如碧,萬裡無雲,七月底的暑氣更重了。
沈甯同母親裴氏已經在蘇州碼頭的客棧停留了十多日。
裴氏日日提心吊膽,頻頻地朝蘇州碼頭望去,看看是否有從臨清歸來的行船。
沈甯一直陪在母親身邊,時不時地加以寬慰。
這日,母女二人又站在客棧窗前,眺望蘇州碼頭的來往船隻,終于,一艘大型貨船緩緩靠了岸。
貨船船攔處,站着的正是沈城并四個兒子。
裴氏瞬間掉了淚,拿帕子随意擦了擦便同沈甯朝碼頭奔去。
奔到近前,沈城父子五人也正好下了船。
沈城一馬當先的沖到母女面前,比四個兒子還要毛躁,一把握住裴氏的手,嘴唇張張合合了幾次,終于出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夫人可也特别想我?”
沈家五兄妹:……
五兄妹自覺地甩開父母,走到一處,免得又聽見什麼不該聽的話。
沈甯将四個兄長上下看了一通方道:“兄長們可有受傷?”
沈學笑道:“不曾受傷。”
沈問最是興奮,嘴裡不停地叭叭道:“不僅我們沒受傷,就連一同去剿匪的百姓也不曾受傷。”
這是好事,沈甯卻不解,這是怎麼做到的?
沈問還要繼續叭叭,被沈學攔住:“人多眼雜,進去說吧!”
一進到客棧,沈問再也收不住,将剿匪過程繪聲繪色講了一遍,講完後還忍不住誇贊道:“趙兄可真是個神人,算無遺策。”
眼中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這邊沈問的話剛落,門就被推開了,沈父沈母姗姗來遲,恰好聽到了最後一句。
沈城一聽沒好氣道:“趙公子能是你這樣稱呼的?今後不許這樣叫了!”
沈問撇了撇嘴:“趙兄都沒糾正我,爹你怎麼這麼多管閑事?”
沈城氣的不打一處來,壓着聲音抖着嘴道:“你看看你其他兄弟,有哪個像你這般叫人家趙兄?”
沈問再次撇了撇嘴:“三弟倒是想,誰叫他臉皮薄?”
被提到的沈慎抿了抿唇。
沈城氣的頭疼:“你也知道你自己臉皮厚?臉皮厚就可以為所欲為?叫人家趙兄?”
沈問一臉不解不耐煩道:“爹!為啥不能叫,你還和江叔稱兄道弟呢!”
沈城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和夫人小别重逢的喜悅瞬間被次子這個沒腦子的沖散了,左右看了一圈,沒見到趁手的物件,直接脫了鞋就要朝次子砸過去,被眼急手快的長子攔住。
“父親,有話好好說,二弟他不知道,不知者不怪,您别生氣。”
沈問對親爹這通急來的氣性不明所以,目瞪口呆地望着沈城,都忘了跑。
沈城看了眼這個傻兒子,一邊穿鞋一邊對長子道:“你跟他說!”
沈學先扶着沈城坐下,又将二弟按到了椅子上,平靜地開口:“趙公子,是楚王殿下。”
沈學的話一落,除了沈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就連向來無甚表情的沈慎眼中都寫滿了震驚。
沈問終于結巴了:“大哥,你、你說的是真的?”
沈學颔首。
沈問又看向親爹。
沈城“哼”了一聲。
沈甯心中驚駭,沒想到三番兩次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楚王殿下,皇帝的兒子?
沈問又道:“既然你們早知道了,為何不告訴我?”
沈學:“殿下既然以趙公子的身份來這裡,那他自有掩藏身份的理由,我和父親豈敢洩露?”
沈問繼續問:“那你們幹嘛現在又說出來?”
沈城又想脫鞋了,氣道:“還不是你厚着臉皮非要跟人家稱兄道弟?你三個親兄弟不夠你稱的?”
沈問張了張嘴,再問:“你們是如何知道的?”
沈學:“他的章華氣度一看就與衆不同,又自稱姓趙,如此就猜得了六七成,而前來剿匪的是晉王殿下,結合年歲,就确定他是楚王了。”
沈問這次閉了嘴,不再分辯。
屋中也驟然安靜下來,裴氏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也就是說,其實這次剿匪,都是殿下、都是趙公子一手策劃的?”
沈城咳了咳:“也不然,咱們沈家也是出了力的。”
沈問聽此再次興奮起來:“那是,咱們可出了不少力呢!”
眼見着沈城要再次發火,沈甯趕緊問道:“二哥先前說,趙公子算無遺策,是如何算無遺策的?”
沈問一聽,眼睛更亮了,無比欽佩地講了起來:“趙兄……趙公子先算到匪首必然在大船上,這才有了火油燒船。待小船來救時,趙公子說最先救起的人就是匪首。确定匪首後,放煙花信号讓衆人大喊匪首已死的話相當于擾亂匪心,這樣他們就會成了一盤散沙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