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甯也無比佩服,又問:“那趙公子是如何确定匪首定在大船上?”
沈問被問住了,撓了撓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沈慎開口道:“匪幫在規模極小時,匪首在每次搶掠時都會沖在前面以振作士氣,當規模壯大時,匪首通常不會出現,都由下面的人去劫掠,除非是遇到下面人難以應付的情況才會出現,而前些日子,白頭幫剛和臨清衛打了一仗,折損了一百多人,又有一百多人受了傷,雖然人數相較臨清衛來說少了很多,可他們是近期才發展壯大起來的,很多匪衆心思定會動搖,為了穩住匪衆之心,最好的方法就是再劫掠一次大船。”
沈慎說到這被沈問打斷:“你說了這麼多,也沒說怎麼知道匪首在大船上啊?”
沈慎:“匪之所以稱之為匪,就是因為他們的自私與狹隘,暴虐與兇殘,還過于自負。”
沈問:“所以呢?”
一直沒開口的沈明接過三哥沈慎的話頭笑道:“所以,匪首認為他們可以用少于朝廷兵力一半的人将朝廷打敗,他的匪衆自然可以應付得了幾艘貨船,他隻需坐鎮後方即可,然坐鎮後方又不能不來,故而定會在其中的一艘大船上,而非沖在最前頭的小船。”
沈問明白了,問道:“三弟、四弟怎麼知道的這些?我就不知道。”
沈明繼續笑道:“二哥,多看幾本書,自然就知道了。”
沈問最不愛看書,習武就習武,與看書有什麼關系?武藝好了,在哪不能殺個七進七出?
在臨州武學時,除了習武還要學什麼軍事策論,那時他一聽就頭痛。
現在聽了兩位弟弟這般道來,眼睛轉了轉,嘿嘿一笑問沈慎:“三弟,你的《武經》上是不是寫了很多注釋?借我瞅瞅?”
沈慎點頭道:“稍後我就拿給二哥。”
腦瓜子嗡嗡的沈城見次子主動要看書了,瞬間順了氣,看次子也順眼了起來。
白頭幫匪患平息了,沈家一衆于次日再次整裝啟程。
從蘇州到京城還要行二十幾日。
這些日子,裴氏每隔一日就拿出一本賬冊讓沈甯看,如此也不覺得枯燥。
沈甯自那日思索過後,對學習看賬一事也就沒那般排斥了。
職業經理人就職業經理人吧,總之都是賺銀子的事。
銀子豐足,才更能時時安穩,尤其是自己賺來的銀子。
因此,這些時日,除了第一日看的日常收支賬冊,她又陸續将田産、商鋪、倉儲、人情往來等賬冊一一看過,又在裴氏的悉心教導下,真的學到了很多。
大概因為是數據出身,對這些賬冊很快就上手了,裴氏萬分滿意,隻要見到父子幾人,就将她誇個不停。
書院裡也會開設算學這門課,開始裴氏誇沈甯時,幾位都以為是裴氏鼓勵妹妹而已,而十幾日下來,裴氏見了他們除了誇還是誇,難免讓幾位産生了好奇。
尤其沈問,沈問不嫌事大地撺掇道:“娘總說五妹妹賬算得好,那不妨和四弟比上一比,四弟的算學可是書院先生都誇贊過的。”
裴氏聽後眼睛一亮,連忙讓人設了兩張桌案,今日就讓兒子和女兒比上一比。
又讓沈城出題,以一炷香為限,誰先算出答案誰赢。
沈城也興緻勃勃,端坐其上,見四子和女兒都坐于案後,便出了第一題:今有粟二十鬥,欲為粺米,問得幾何?
沈城見四子沈明立刻算了起來,女兒卻遲遲不動筆,心下嘀咕,難道出的題目難了?
他問:“甯甯為何不起筆?”
沈甯并非不起筆,而是不知一鬥粟可出多少粺米,她如實地說了出來。
沈城笑道:“原來如此,通常一鬥粟可出五成左右的粺米,這種算題通常按五十鬥粟可出二十七鬥粺米來算。”
沈甯知道了比例,便點了點頭,寫寫畫畫了起來,在沈明停筆後也停下了筆。
沈城、裴氏及其餘三個兒子齊齊看向二人。
沈城道:“四郎先說。”
沈明開口道:“五十鬥粟可出二十七鬥粺米,二十鬥粟則可得十鬥八升粺米。”
沈城欣慰颔首,又看向了女兒。
沈甯:“我和四哥算的一樣。”
沈城笑笑,隻當女兒并未算出。
還是沈問上前瞄了兩眼進而“咦”了一聲:“五妹妹,你這寫的都是些什麼?這也不是算籌啊……”
沈甯寫的是阿拉伯數字……卻不好說出來,便道:“是從雜書上看到的,我瞧着比算籌好記,就用這個來記籌了。”
其他三個兄弟好奇,紛紛過來觀看,看後一臉不解,除了最後寫的那個“十鬥八升”的答案外,其餘的一個都看不懂。
沈學拿起去給父親瞧瞧,沈城果真也驚訝萬分。
隻有裴氏驕傲鎮定地開口:“怎麼樣?我就說甯甯有天賦吧?她比四郎晚動筆,二人卻前後腳得出了答案。”
沈城:“甯甯,那你是如何算出來的?”
沈甯這幾日看賬時就想好了借口:“算法和用算籌算差不多,隻不過我覺得這樣寫比用算籌來算更容易讓我記住,算籌橫橫豎豎的畫的我自己有時候都會蒙了,而這個每個字都不一樣,我也記得更快。”
原來是女兒自己記不住籌,結合雜書算出來的,沈城便也沒再追問。
天下之大,不乏有一些奇人異事,女兒能從各種書中取之所用,還能融會貫通,不是壞事。
沈城欣慰地看向女兒,又給二人出了幾道題目,都是前後腳就得出了答案,父子幾人這才信了裴氏的話,女兒于算學上還真是小有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