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出名之後,我們就可以去中國拍劇或者拍電影。”
“說不定我們可以和勇健一樣做主角。”
“或許我們還會拿到奧斯卡。”
“我和你,一定能一起站在領獎台上。”
德有遠大理想,有對表演執着堅韌的追求,他大言不慚地告訴歐兒他對國際獎項的野心,是因為他知道歐兒或許是世界上唯一一個不會嘲笑他且發自内心相信他的人。
事實也的确如此。
【To Teh:我練習了很多遍“愛”,一定不會再寫錯。明天就正式上課了,我會好好學習表演課程,和你一起實現夢想。】
他刻意用中文書寫,一橫一豎,一撇一捺。
極不熟練,卻每一筆都落得極為審慎。
那是他寫給愛人、而愛人又永遠不會收到的情書。
等磨磨蹭蹭的歐兒完全收拾好寝室,已經快十點了。
他饑腸辘辘,但食堂早就過了供應晚餐的時間。
好不容易強打着精神洗完了澡,他連頭發都懶得再吹,囫囵地用浴巾撸了幾把,就直接癱倒在床上,再也不想動彈。
困倦戰勝了饑餓,他原打算就這樣沉沉睡去,手機卻在此刻不合時宜地響起。
是德。
“不是說好到學校之後就告訴我嗎?我苦等到現在,連一條消息都沒有收到。”
視頻一接通,德就抱怨個不停。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累。”歐兒軟綿綿地舉着手機,把攝像頭對準自己,但眼皮仍然沉重,隻眯着看了兩眼德的表情,就又累得閉上了。
“你頭發還濕着,快起來吹頭,這樣睡會感冒。”
德對大部分事情都很遲鈍,但是面對歐兒,卻會出奇地關注細節。
他看着歐兒滿臉疲憊的樣子,忍不住後悔自己沒有陪他一同去曼谷。
自責,内疚,心疼……
種種情緒錯落交織,隔着手機屏幕又什麼都做不了的無力感更是一下子就攫噬了他的心。
他自覺虧欠又不知如何彌補,隻能絮絮叨叨地說着話,好轉移一點自己的注意力。
“歐兒,我在你黑色的行李箱裡塞了一些你愛吃的零食,你收拾東西的時候應該有看到吧。”
“我已經買好了機票,是大後天上午九點的航班。”
“到時候我去學校報道完簡單收拾下寝室,就馬上去找你。”
“我已經提前看了去你那裡的路線,坐輕軌的話半個小時大概就能到。”
“你那裡怎麼突然黑屏了,歐兒?”
“你起來吹頭了嗎?”
“歐兒?”
一陣寂靜,随後響起的是歐兒微弱的鼾聲。
起初他還認真回應着德唠唠叨叨的關切,但德的聲音對他來說實在太熟悉、太有安全感了,他隻覺安穩,像是回到了和德睡在一起的夜晚。
他在睡意朦胧間聽着德的聲音,感覺自己好像又枕在了他的手臂上,感受他的呼吸均勻地落在耳後。
“晚安。”
“晚安。”
“晚安。”
明明視頻裡早就什麼也看不到了,德卻還是半晌不願挂電話。
他很有耐心地聽着歐兒的鼾聲,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一遍一遍地道着“晚安”,以自己的方式裝點着愛人在異鄉入眠的第一個夜晚,讓他即便在夢中也不覺孤單。
他曾深信自己對丹的愛,以為愛就是每晚睡前都要打通電話互話日常,用力感知對方的存在,隔着屏幕大聲表白。
但是在月色極美的今夜,德才突然明白:
愛不一定是熱烈喧嚣的豔陽天,愛也可以是靜谧無聲的月圓夜。
扶桑花可以是知性溫婉的紫色,也可以是嬌豔張狂的紅色。
愛的表達從不受限于其他。愛本就多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