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諸位。”
隐迢哭笑不得接過長老遞過來的大木盆,順手将不省貓事的銜墨塞回自己衣襟裡,拱手向幾位長老道謝。
“劍尊客氣,藥浴一次莫要超過一炷香,天極劍宗天寒地凍,靈獸濕着毛容易寒氣入體……”
隐迢記下長老們的醫囑這才放下心,回了辟起峰。
洞府内。
一隻巨大的木盆端放在廳堂正中央的位置,莫說給銜墨藥浴,再泡一個隐迢進去都綽綽有餘。
隐迢掐了法訣,汩汩細流憑空出現注入盆内,頃刻便升騰起袅袅水霧。
長老附贈給他的兩隻木雕小鴨子也随之一起,在水面上搖搖晃晃漂浮着。
隐迢将手放入水中,感覺是長老口中所說的“比手溫燙”,拆開一隻藥包倒進去,中藥特有的苦味在熱水中立刻彌漫開來。
心裡算好時間,隐迢将懷裡的貓掏出來,一手托着銜墨的腦袋防止他嗆水,一手緩緩将貓放進水裡。
一入水,銜墨身上柔軟的長毛就漂散在水中,整隻貓都感覺圓了兩圈。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藥浴真的有效,隐迢總覺得銜墨毛茸茸的臉上居然有幾分惬意。
隐迢盯着銜墨閉着的眼睛看了一會,才撩着水,順便洗洗他的毛腦袋。
真奇怪。
隐迢看着他托着貓的手,躺在手裡的貓,漂進貓懷裡的鴨子,還有這個和洞府一點都不搭配的木盆,以及這個原本壓根就不應該出現在辟起峰上的洞府。
這會看不見的床上還堆着銜墨的小玩具,堆得像小山一樣,也數不清有多少個,全都是隐迢親手做的。
想到這裡隐迢有點心虛,太對不起辨九這把名劍了。
一把威振四海的寶劍,跟着他天天給一隻壞貓削玩具。今天削小老鼠,明天削竹蜻蜓……
隐迢彈了下銜墨的額頭。
“壞貓。”他無聲地說。
他明明一開始拒絕歸雲的理由,就是覺得麻煩。
這會他每天的日程裡,除了練劍還多了一項陪銜墨玩。
“不過這樣也挺好,”隐迢心想,“修行之路要走千萬年,有個人,不,有隻貓陪着總好過孤零零一個人。”
隐迢将銜墨漂在水面的爪子按下去,又撈了一把水,洗了洗銜墨的耳朵,“快點好起來吧。”
銜墨即使在睡夢中,耳朵依然是靈活的,忽閃忽閃彈了好幾下,将毛毛上沾的水珠全都甩掉。
藥浴泡了一盞茶的功夫,隐迢将濕漉漉的貓從盆裡抱出來,毛被打濕後緊緊貼在身上,這麼看銜墨又變成了一隻小貓——至少比平日裡看上去小了兩圈。
修行之人,學的小法術這會最有用,不用将貓放在火爐邊慢慢烤,隻需要掐一個法訣,銜墨就可以變得幹爽蓬松。
隐迢将貓裝進衣襟,将洞府收整整齊……
半夜,星星在辟起峰上空閃耀着,隐迢卻猛然掙開了眼睛。他剛才聽見銜墨的呼吸聲變了,枕在他胳膊上的重量也随着加重了。
轉頭一看,隐迢卻難得有了幾分驚異。
枕在他胳膊上的小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少年,看面容倒像是人間不及弱冠的兒郎。
他的腦袋依然枕在隐迢的胳膊上,腦後如瀑般的長發起初是灰白色,到尾梢又變成如墨般的漆黑,像一隻散鋒的毛筆,還是蘸過墨的那種,散在床上。
單這發色,就證明了少年的身份。更何況這會少年的頭發上還在源源不斷發散出中藥的苦味——是他剛才給銜墨泡藥浴的味道。
銜墨化形了!
這個認知讓隐迢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但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向少年臉上挪去,銜墨當小貓咪的時候臉是黑糊糊的,那他便成人後……
枕在他胳膊上的少年,臉色卻白白淨淨的,側壓着的臉頰嘟起一個可愛的弧線,圓圓的臉和小貓形态一樣可愛。
隐迢雖然不知道這會該幹什麼,但是被子裡熱烘烘的溫度明明确确告訴他,銜墨這隻剛化形的笨蛋小貓,還不會用皮毛變衣服。
這會銜墨是光溜溜的躺在他被子裡的!
和有毛的時候可不一樣,這會沒有毛,這麼躺着……不太好。
隐迢動了動身體,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回來。
不知是不是一人一貓一起睡的時間久了,銜墨早已習慣了隐迢的動作,他剛一動,銜墨就縮進了被子裡。
腿向上縮,胳膊搭在一起,圈成一個恰好的弧度,再把臉埋進去。
随後銜墨平穩的呼吸聲再度響起。
隐迢找準機會将自己的胳膊收回來,兩隻手交叉握好搭在小腹上。
他已經在猶豫要不要起床打坐了。
修為到隐迢這個境界,已經不再需要睡眠了。他之前都是為了陪銜墨才睡下來的。
這會……
隐迢看了看縮在被子裡的人,現在好像不怎麼需要了。
他還沒想好,就感覺旁邊又有了新動靜,緊跟着,熱乎乎的身體就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