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地跨出半步。擡起頭時，與鐘妍的目光正好在半空相遇。

“就她吧。”鐘妍指着季燃的方向。“我覺得她比較合适。放在大銀幕的畫面也好看。”

就在這一秒，季燃感覺周圍的一切就像是電影升格鏡頭，看出去的視野，正在記錄着當下的感受，真實又虛幻。她擰起眉毛，開始迅速思考怎麼回答。

想要作為演員被所有人看見的野心，驅使季燃應該大聲說出“我可以”。但作為人本能的羞恥心，卻正在阻止她的行動。

“……”季燃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能說出來。她還不太适應被所有人注視，此刻隻覺得渾身僵硬。

但鐘妍，即便是被導演架到了這裡，仍然無所畏懼，竟然主動沖着季燃走過去。

“說話，就你，行不行啊？”女明星的聲音很有氣勢。

季燃左右看了看，隻見導演臉上似笑非笑，不像是友善的樣子。好奇怪，同一個劇組的導演和女主演，本該關系融洽，關系怎麼會處成這樣……

算了，人家的私交，不是她一個小演員該操心的。

但，至少不能在這裡，當着全組人讓鐘妍難堪。

季燃擡起頭，洪亮地回答：“我可以！”

眼角餘光看見旁邊的桂姨明顯長出一口氣。季燃自己也緩了口氣。總算沒做出讓人失望的事。

鐘妍喊季燃過去，笑吟吟地說，“你好，請問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也是演員。”突破心理上的障礙之後，季燃感覺自己自如了一些。雖然是360線開外，但也确實是演員不假啊！

“我說呢。”鐘妍點頭，上下又認真打量了遍季燃。“我第一眼就看見你了。是同行就更好了，專業的，好溝通。要加的這句台詞，你有什麼想法嗎？”

季燃心說，好家夥，合着寫詞的任務擊鼓傳花呢。不過好在她剛才恰好構思過，現在至少能應付幾句。

“我不知道整個的劇本和故事，但就這場戲來說，我如果是路人，見到警察的反應應該是好奇，比如問，‘是什麼案子啊？刑事案件嗎？’而且你又是女警，那我可能會多說幾句關心的話。”

“不要因為我是女警就過分關心我！”鐘妍語氣有點硬。

季燃被怼了一句，立刻老實。“好，就正常回答。”

“她可以關心你啊。她關心你才對啊，而且見你漂亮，跟你主動說話才是正常的啊！”導演在旁邊看着季燃，突然插話道。

鐘妍扭頭看了導演一眼，沉默片刻，直截了當把季燃的這句台詞定了下來。就用“是刑事案件嗎”這麼簡單的幾個字，然後加一個表情反打。

鐘妍開始調整拍攝狀态，導演坐回監視器後邊。接下來的拍攝大開大合，進度極快，群演走動的環節不變，等這部分鏡頭夠了以後，立刻進入鐘妍與季燃對手戲這一句。

拍了一條之後，導演就現場喊了卡。“這條可以了！道具組準備下一個鏡頭！”

一般電影劇組的一場戲都會磨很多條，即便是網劇的組，一場過場戲也會拍上三四條，季燃原本以為自己這句詞至少會拍兩條，沒想到這個鏡頭就這樣一次過。作為演員的表演序幕剛剛拉開，又光速關上。

不得不說，季燃心裡有一點點的失落，但卻不能與任何人說。

這場戲拍攝完畢，群演結伴散去。桂姨和季燃掃了微信道了别，和老鄉一起離開。

季燃把外套脫下來，準備去找剛才的場務還衣服。

這時，身後有人說話。“诶……你等一下。”

雖然沒有直呼名字，但聲音有些熟悉。

季燃轉身看去，是副導小田。

“你……叫什麼來着？”

近距離看小田才發現，面容十分疲憊。

“季燃，季節的季，燃燒的燃。我是去《食破天驚》的組試鏡之後，你給我打的電話，還給了我兩場戲的劇本。”季燃想，小田肯定忙得不可開交，不會面面俱到，所以主動介紹得仔細些。

小田像是剛從夢裡醒來一樣，哎呀了一聲。“是你啊？對不起啊，我完全把你給忘了……”接下來的話，就像是自言自語，“奇怪，怎麼給安排到這場戲來了……”

季燃趕忙笑笑，“啊，我能來就已經很好啦！得謝謝你給我學習的機會。”

“哦……”小田臉色忽然一沉，表情嚴肅起來。“那麻煩你，後邊如果有人問起你今天的事，請你說，本來就是這麼安排的。”

季燃二話不說，立刻答應。“放心，放心，不會的！”

她很清楚，自己是不能對副導小田的要求說不的。

但同時，她又對小田的話感到好奇。自己是個360線小演員，誰會問起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