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要看我啦。人家會害羞的～”術式笑嘻嘻的，看着神樂澪冷靜下來，又給她送了一個情報，“順便提醒你，你的小男朋友可是還在我的表層領域裡玩哦～那個家夥可沒有進來的權限——”

實話說，五條悟現在确實就在術式的表層領域裡。

六眼早就察覺到這個領域不對勁，但他不能确定這是不是神樂澪計劃的一環，如果他貿然行動就會影響到神樂澪的計劃——

五條悟可不想被可愛的女孩子認為是累贅啊！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信任神樂澪，同時放縱自己在到處都是烈火灼燒的領域裡稍稍地放個假。

他随手彈掉了一朵飛濺過來的火花，甚至眼罩都戴上了，語氣中帶着點似有若無的縱容。

“澪澪，做你想做的事情好了～”

實話說，神樂澪這裡的境遇确實不太好——

她走在如此空蕩的迷宮裡。

這是一個沒有盡頭、也沒有方向的空間。

神樂澪的腳下是一面面鏡子，她幾乎一低頭就可以看見自己做選擇的時候猶疑的表情；四周高聳的壁壘也是鏡子，神樂澪在轉身的時候與鏡面中的自己擦肩而過，毫無波瀾的鏡面像是一片沉睡的海洋，沒有任何反應，沒有任何抵抗，就這樣順從而包容的允許她在這個世界裡到處亂竄。

一開始還會找不到路而慌張，直到後面——不知道過去多久，神樂澪依然在這些巨大的迷宮裡來回晃蕩。

巨大的迷宮讓人隻緣身在此山中——如此碩大、到處都是鏡壁的迷宮，迷惑性極強，如果站在高處俯瞰或許還能找到一線通關的生機，可偏偏神樂澪就身在這迷宮之中，如果一味地盲闖，是絕對不可能通關的，更别說她覺得這迷宮像是吸人精氣的妖怪一般——光是在那裡，神樂澪就感覺到了身體裡的生命力詭異而奇妙地被吸附走，像是源源不斷地提供給這個迷宮一樣。

每一次和鏡子裡的自己對視，每一次相遇再相會，每一次轉角走到死胡同，神樂澪都感覺胸口像是在隐隐作痛，而且程度越來越深。

她瞬間意識到，這是領域消耗她吸收她的方式。

和印象中簡單粗///暴通過紅色絲線奪人性命的術式不同，這個領域更像是從精神上直接吸附掉她的存在，吞噬她的意志，從而實現戰鬥的勝利。

不，不對，術式本身就是一個摧垮人類精神的存在。她擁有一切人類“主導權”，卻失去了“人性本身”。但沒有人性的存在是不能稱之為人類的。

術式是理性的極限，否定人類定義的存在，但，神樂澪并不認為她是人類。

“哦？”

像是對她的心聲很是好奇一樣，術式的語氣笑眯眯的，“你覺得我不是人類？那麼你覺得自己是人類嗎？我親愛的——容器小姐？”

容器。

這個詞好像是術式本人再次提醒她，她的存在隻不過是一個如同寶礦力瓶子一樣的存在。每個人拿到這個瓶子都隻會擰開瓶蓋喝裡面的飲料，而不會在意這個瓶子。這個瓶子本身就是為了這些飲料存在的——不然沒辦法售賣不是？

“所以你就這樣坦然接受你的命運了嗎？”神樂澪回頭看向背後燃起的熊熊火焰，這麼久以來語氣第一次有了一些波動。

術式一愣。

那些燃燒着的熊熊火焰像是在鏡面之中起舞一般。火焰，這人類賴以生存的存在之一，常常因為疼痛、熱烈被人類冠以危險而必要的标簽。術式所使用的業火更是足夠燒盡人世間一切存在于業障的心火，在這光滑的鏡面之上灼燒着，像是傳統的神樂巫女在鏡面之上一自己的生命為衆生線上禮贊之曲。

多麼美的畫面，可惜她燒盡了神樂澪的回頭之路——從現在開始，這條迷宮就是單行道，她再也回不了頭，否則就會被這熊熊烈焰灼燒。

“作為‘完美’而誕生的你，被人設定好，被人規劃好了自己的命運。你享有了最強的身份，但你根本沒有自主的人格。你知道什麼叫痛苦、什麼叫深愛、知道什麼叫哪怕做不到我也要做，哪怕活不下去我也要拼命嗎？”

神樂澪喘息着，術式的加碼讓她每說一句話，體内的咒力就劇烈的燃燒一下。她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血液中“術式”的聲音，那些紅色的絲線纏繞着她的四肢、谷歌、心髒，以毀滅性的熱度在她的血肉間遊走，灼燒着她生命的每一寸。

術式沉默了一下，突然笑起來：“不錯啊，你有點意思。”

“我還真想······和你一決高下了呢。”

她這話說得格外輕佻，但神樂澪還是能夠察覺這句話之下被竭力隐藏的認真。

所以，術式，你也要認真了嗎？

神樂澪回頭看着前方如同萬丈深崖的回頭路。

她知道，她沒有回頭路了。

可是——

以上帝視角高高在上觀賞者這一切的術式親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忍着胡同，皮膚上的咒文浮現的瞬間，綻開的血花在鏡面上映出詭谲而美麗的圖案——

神樂澪毅然決然、義無反顧地沖進了那熊熊烈火，鏡光折射出她嘴角绻着的笑意。

那樣真實，那樣······像個人。

至少，比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