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上來說，你會怎麼評價我？”

夏油傑愣了下，然後開始思考：“聰明、強大、克制、壓抑。”

“我也是這樣評價你的。”神樂澪說，“不過我的優點大概就是，我比你更多了一個無法割舍的東西。”

夏油傑眨了眨眼，“悟嗎？”

“是哦。”神樂澪點頭，“我當然知道我身體裡住着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但我覺得我好歹還能克制住——實在不信，也能讓悟殺了我，是不是？”

她換了個姿勢，靠在牆邊，又咬了一口冰淇淋，“我從小就習慣了壓抑自己，所以我知道，這還不是我承受的臨界點。那麼你呢？夏油傑，曾經與六眼神子五條悟齊名的的特級咒術師，強大而驕傲的天才少年，你真的有能力壓抑自己嗎？”

夏油傑的瞳孔微微縮了縮。

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握着冰棒的手指忍不住緊了緊，直到冰棒粘稠的冰涼液體滴在他的手上，他才掏出自己的紙巾來擦拭。

但他擦的動作怎麼都有些慌亂，像是心底的事藏不住了一樣。

“怎麼了？說你沒能力就要破防啦？”神樂澪看着夏油傑，忍不住笑了一下。

夏油傑盯着神樂澪的側臉，心中洶湧翻騰，但最後還是逞強地把話題停留在神樂澪身上：“為什麼會突然這樣想？”

“為什麼？”神樂澪微微偏過頭，像是在回憶着什麼一樣，“大概是因為······悟是最合适我的人吧。畢竟，我們是99%的适配啊。”

事情起源于兩個人一起打遊戲。

神樂澪最喜歡的遊戲就是超級馬裡奧。前陣子她心情不是特别好，五條悟以一種保護欲過剩的态度對待她很久，幾乎是有空的時候就來她的房間裡找她。

一開始神樂澪也有些不适，但後來就逐漸習慣了有五條悟在的場景。

他陪着她打了好幾款遊戲，但幾乎每一次打超級馬裡奧都讓神樂澪特别不爽：需要雙人同時跳躍的平台關卡中，兩個人的節奏總是不一緻，導緻他們倆總是有一個人掉下去。

彼時神樂澪氣得把遊戲機放下了，心思千回百轉地在心底過了過，又端出了一副溫柔和善的樣子，對着五條悟毫無生氣毫無靈魂地笑：“沒關系，悟，我們再來。”

坐在她身邊的少年穿着普通的白T，墨鏡下的眼瞳中帶着點不一樣的色彩，對她的話也沒什麼疑義，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投入到遊戲中。

直到第無數次失敗，神樂澪終于沒忍住，把遊戲機往沙發上一扔，對這五條悟破口大罵：“五條悟你是不是傻啊！這種程度都學不會嗎！不是最強嗎！你強到哪裡去了？”

說真的，神樂澪都快氣死了，偏偏五條悟這個人完全沒有半點被罵的自覺，出神地盯着神樂澪看了兩秒，然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特别滿意地湊到神樂澪面前，揉着她的頭，“澪澪！你真是太可愛了！”

“你有病啊！”還在生氣的神樂澪推開五條悟，剛想繼續罵他，就看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下了墨鏡，漂亮的眼瞳一眨一眨的，看着她的眼神溫和又關切。

“你終于會跟我生氣了诶！”

他一邊揉着她的臉一邊笑：“你知道我想看你跟我發脾氣有多久嗎？”

拜托，以前那麼鮮活的人變成現在這樣，他真的會很擔心好嗎？

神樂澪：“······”

心跳瞬間停了一拍。

她從來沒有想過五條悟會這樣做。

她當然知道五條悟對她不自覺地占有和監控，但神樂澪某種程度上也放縱了五條悟這樣——或許對于神樂澪來說，這是能夠接受的。

實話說，她從小就閑着沒事幹就去撩五條悟。因為她内心深處就是覺得，他們倆就是天生應該被鎖在一起的存在，沒有人也沒有東西可以将他們分開。

可是她的失控開始讓她懷疑這件事。

她害怕如果真的失去了自我，那她該怎麼辦？

神樂澪的呼吸輕輕一滞，有些不自然地推開五條悟。

“繼續吧。”

她以為五條悟這次又要在同樣的地方失誤，但偏偏五條悟這次操作得相當好，兩個人配合默契，就像無數次在戰鬥中一樣，甚至不需要擡頭，不需要對視，僅僅是——

“澪澪，左邊。”

“知道。”

“那個你拿。”

“用得着你說？”

“那邊，敵人。”

“解決了。”

“······”

直到看着打通關的遊戲，神樂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遊戲機，聽見身邊的少年無視了一切問題和風險靠近她，語氣堅定地對她說：“怎麼樣？澪澪？我很棒吧？”

神樂澪看着他。

白發少年微微上挑的貓貓眼眼角帶着點雀躍的笑意，一副驕傲自信又桀骜不羁的模樣，沖她無所畏懼地笑着：“我會做到的。因為我是最強。”

他毫無顧忌地撕開她的傷口：“你怕什麼？怕失控？還是怕傷害别人？不，不對，你最怕的是不像自己。”

然後語氣堅定地承諾：“那就來試試看。就算你毀掉世界，能殺死我的人，恐怕還沒出生呢。”

與她相伴了十幾年的少年無所畏懼地坐在她面前，告訴她——她可以相信他，也可以相信自己。

“其實我直到現在對這件事情還是心存疑慮，但某種程度上來說——”神樂澪輕聲說，“我還是相信，五條悟逃不出我的手心。”

沒有什麼東西能将他們分開。

夏油傑坐在旁邊靜默地聽着，突然擡起頭，紫色的眼眸盯着神樂澪，下一秒，說出了相當驚世駭俗的話：

“澪，你喜歡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