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防幹擾神降儀式,他可持劍立于祭壇十丈之外為你護法。”老者道,“這個安排,小友可還滿意?”
林讷行突然又道:“若晚輩執意拒絕呢??”
老者神色未變:“待你們取得所需靈植,自可離去。隻是……明年的這個時候,世間将再無巫族,鎮厄塔亦會土崩瓦解。往後,這方天地的安危,就隻能仰仗修仙界那些心思各異的宗門,和那些連自保之力都沒有的芸芸衆生了。”
聽到這句話,林讷行心底一寒,便道:“此事終究太過離奇,還容晚輩再緩一緩。”
老者見林讷行終于被他說動,輕輕撫了撫長須,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目光仍是慈愛與悲憫,隻淡聲道:“嗯,去吧。”
林讷行于是躬身拱手,恭敬拜别。
二人離去後,一位妙齡女子自隔壁緩步而入。不知為何,她的右眼周圍竟覆着銀藍色魚鱗,在燭光下泛着妖異的光澤。
女子慵懶地倚在門框邊,指尖輕叩臂膀,漫不經心道:“那兩個金丹修士倒是警覺,至今未踏出客舍半步。”她斜睨着屋内的"大祭司",眼尾鱗片随着譏诮的笑意微微翕動,“看來,你的這出把戲,或許沒那麼容易得逞呢。”
老者眯起渾濁的雙眼,道:“不急。”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掌,隻見白光一閃,掌心上就有無數猙獰黑紋争先顯現,如同活物般在那蒼老的皮膚下瘋狂蠕動。五指驟然收攏,骨節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
他接着道:“祭祀之日,便是它最虛弱之時。屆時,不論那丫頭願不願意,将她強行帶來便是。”雖面上帶笑,他的眼裡卻透出陰狠,“這副容器,可比那孽畜強上千百倍。待神力渡盡,我族千年籌謀便功成在望。”
女子嗤笑一聲,道:“你既說她能獲得純淨神力,又怎麼就能确定,她接受神力後能像那海妖一般任你擺布?”
她的眼眸中藍光驟亮,似有恨意凝成實質,如刃般直直刺向老者的眼睛:“别忘了,她再怎麼也是真正受過神獸祝福的人。你當真以為她——”
“啪!”老者袖中突然竄出一道黑霧,如鞭子般抽在阿月臉上。巨力使她重重撞上牆壁,右眼的鱗片也被抽落幾片。血絲順着她的臉頰蜿蜒而下,唇角也溢出一縷黑血。
老者臉色陰沉地盯着她:“你想找死,也要看看時候!”
他的面目忽又轉為慈愛,對女子道,“阿月,你難道忘了,你身體裡流淌着的是巫族的血?你忘了阿淵死的時候是什麼模樣?還有哞哞,那可是你阿姐唯一的血脈,你難道忍心看他跟你一樣?”
随着老者的一步步追問,阿月瞳孔緊縮,眼裡的恐懼之色越來越濃,再不敢直視他。
老者枯瘦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頭頂,卻使得她渾身顫抖起來。老者溫聲道:“你好好聽話,不要再像阿淵一樣讓我失望。”
說完,他便收斂神情,拂袖離去。隻剩阿月獨自跪坐在陰影中握緊了拳頭,形似鬼魅。尖銳的指甲将她的手心劃破,她卻倏然勾起了唇角。
很快,林讷行便與溫蔚一同回到了客舍之中。
見林讷行歸來,陸玉韬立刻圍上前,仔細打量她一番,眼裡閃着淚花,癟嘴道:“阿行,你們剛才去了哪裡?可有受傷?我本想去找你,卻被門外陣法擋住了。”
林讷行搖了搖頭,淺笑道:“陸師兄,我沒事。”
她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閉目揉了揉額頭。方才要應付那名老者,還真是耗費了她不少心神。且此時禁符效力過去,也讓她頗覺疲累。
沈謙語見此,默然收起聽雨,也不顧另外兩人在場,徑直走到林讷行身後。指尖懸停一瞬,便輕輕按上她太陽穴,一縷冰潤靈力悄然渡入。林讷行身形微僵,卻未避開,隻垂眸低聲道:“多謝沈師兄。”
冰涼的觸感從額角蔓延,她閉目向後微仰,發絲無意間掃過他腰間。沈謙語指尖一顫,還是繼續手上的動作,隻是将靈力放得更緩,安撫着林讷行的神識經脈。
溫蔚垂眸掩去一抹了然的笑意,餘光卻敏銳捕捉到陸玉韬的神情中似有幾分複雜的認可?但待她定睛再看時,陸玉韬卻已經冷哼一聲,别過臉去,好似方才隻是她的錯覺,這人依舊對兩人的舉動有所不滿。
緩了片刻,林讷行睜開雙眼,已是恢複了清明。她輕輕摘下沈謙語的手,這才對幾人正色道:“三日後便是祭祀之時,我們要動手,最好在前一天晚上。”
頓了頓,她又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剛才的提議:“島内諸人實力深不可測,尤其是那個所謂的‘大祭司’。隻以我們四人,恐怕難以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