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再開口時,話語中難掩凄涼:“因為我在被下詛咒之前就已經是大祭司。即便如此,我也無法完全擺脫詛咒的影響,隻能勉強維持自身。”
老者繼續道:“小友可知,親眼看着後代族人受苦卻無法解決的無奈與痛苦?而且,我壽限将至。若不在此前解除血脈詛咒,世間将來或許再無巫族。”
見林讷行眼神中似有動搖,老者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痛楚,悲戚道:“方才帶你們去客舍的哞哞,就是其中一個天生具有巫力的孩子。他出生之時,我雖将他體内的巫力暫時封印,但随着他長大,封印也即将失效。
“等巫力徹底顯現的時候,他便将遭受蝕骨灼魂之苦,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縱然身死,他的靈魂也不能得入輪回,而是永世不得解脫。你可忍心?”
說完,他擡手一揮,空中便顯現出一幅幅舊日情景:一個個年輕面孔痛苦掙紮,血肉因被無形的力量侵蝕而形銷骨立;他們的靈魂也被烈焰灼燒,原是痛不欲生,卻隻能發出凄厲的哀嚎。他們的面容扭曲,眼中滿是絕望,卻求助無門。
林讷行看到這些景象,指尖無意識掐入掌心。她的瞳孔微縮,眼中滿是震撼與憐憫,又抿緊了嘴唇,轉過頭去,不忍卒看。
老者見狀,适時道:“小友可知道,仙盟本是想要徹底掌控鎮厄塔,卻不想,沒有了巫族守護,鎮厄塔的力量就會不斷減弱。如今,災厄多發,已是浩劫再次将至的前兆,我族——不,整個界内僅存的希望,便是你。”
林讷行道:“我不過是個普通人,大祭司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老者長歎一聲,緩步走到林讷行面前,神色悲憫而莊重:“小姑娘,就算不為我巫族衆人,你也要為此界安危想想。更何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浩劫之下,無人能獨善其身。你那位師兄頗有天人之姿,若因劫難隕落,豈非可惜?小友本可阻止一切的發生,若袖手旁觀,此界生靈塗炭之因果,你當真能承受?”
想到哞哞和沈謙語,林讷行一時竟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她将翻湧的思緒暫時壓下,擡眸直視老者,面上仍強作鎮定:“大祭司既然要我信你,總該拿出些真憑實據才是。”然而她的聲音卻有些發顫,洩露出她心裡的不平靜。
老者目光如炬地注視着她,語氣中帶着深深的敬意:“數千年前,神獸為了護衛天道規則,亦是付出巨大,甚至因此衰弱至今。”
他揮舞手中法杖,便憑空浮現出一幅幻象:朱雀伏卧在一片殘焰之中,周身的火焰時明時暗,仿佛随時可能會熄滅。祂的面容疲憊,目光卻依舊堅定,此時竟似穿越了時空,直直落在林讷行的身上。
林讷行心頭一震,下意識地握緊了袖中的手指。她感到神魂中那股本已微弱的波動霎時又變得猛烈了起來,似在提醒她什麼。
幻象瞬間消散,老者又從袖中滑出一卷銘文古拙的殘破骨簡:“此乃巫族遺典,千年前便預言朱雀傳人臨世,承劫運而生。小友若不信,可自行查驗。”
隻見,骨簡中緩緩浮現出一縷赤金色的光芒。光芒微微顫動,朝着林讷行的方向緩緩延伸,似在應和着她血脈深處沉睡的力量。老者道:“這便是神獸對你發出的召喚。”
林讷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光芒,而她的靈台深處竟也有一股相似的存在與之産生了共鳴。她勉力平複内心的波瀾,猶帶幾分猶疑:“我……果真的是神獸選中的應命者?”
半晌,她又垂眸低聲道:“即便如此,晚輩不過一介築基修士,又如何能夠擔此重任?”
老者肅然道:“天命之人,不在修為深淺,而在血脈與機緣。你的靈根受損,實為血脈蛻變的征兆。靈力失控之時,便是神獸本源與你原本的金火靈根相沖所緻。若不及早疏導、接納神力,恐會危及自身,甚至禍及身邊親近之人。”
林讷行心頭猛然一顫,靈根受損的确是她難以言說的隐痛。她從未想過,這竟會與神力産生關聯。若老者所言非虛,那自己靈根受損的根源,恐怕正是那枚已經消失的朱雀令信。
她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絲掙紮,終是恭敬拱手道:“大祭司的指點,晚輩自當慎重思量。隻是——”她略作遲疑道,“大祭司所說的神力,又從何而來?”
老者見林讷行神色間已有動容,便道:“小友可還記得此處是何地?”
林讷行道:“是海神島。難道……”
老者微微颔首:“海神将會接引神獸,為你賜下神力。”他鄭重道,“界中劫難就在眼前,你便是那個能夠力挽狂瀾的應劫之人,望小友莫要辜負神獸對你的期望。“
他心知不可再過度逼迫,便又放緩了語氣:“天命雖定,但抉擇在你。若是林小友決意相助,便到這海神祠裡來尋我。我已吩咐過,他們不會再阻攔你。此事關乎此界存亡,還望小友慎言。既為蒼生計,亦為自保。”
見林讷行仍是遊移不定,老者歎息一聲,無奈道:“罷了,林小友似是與你那位劍修師兄情誼深厚。若是小友實在不放心,祭祀之時,他也可以與你一同前來。”
林讷行眼神柔和下來,對老者垂首感激道:“多謝大祭司體諒。”沉默良久,她輕聲問道:“若接受神力……具體要做什麼?”
老者知道她已松動,便道:“三日之後,你隻需在祭壇接受神祝。之後解除詛咒、穩固鎮厄塔等事,老朽自會從旁指引。”
“那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