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如春風化雨,滋養丹田,又如涓涓細流,溫養經脈;辣如烈火燎原,點燃靈力,又如雷霆破空,激發潛能。妖獸之骨經靈火慢炖,煞氣盡除,唯留靈氣;肉質酥爛卻暗藏韌性,入口即化卻又餘韻悠長。
白靈吃完一塊排骨,感觸道:“我怎麼覺得吃一塊排骨,就像被人在我的舌頭上和丹田裡都用錘子敲敲打打,又刻上了陣法似的。”
曾法柔點頭道:“并且吃完之後雜念盡消,隻餘本心,而無偏執。甜與辣,柔與烈,包容和諧。可見天地萬物自有其道,而陰陽平衡其間。”
吳一餘也回味道:“入口先是辣味,使體内靈力暫時失序,再由甜味安撫,牽引靈力運轉,使之更為醇厚凝練。在嚼用排骨的過程中,層層滋味反複進行,對靈力千錘百煉,可謂不破不立。”
說罷,他又看了看沈謙語,笑道,“如今我在靈膳上,不僅會做,還能說出些所以然來,謙語可會有危機感?”
沈謙語唇角微揚,語氣溫和:“我對此一道本就興趣不大,若是你們能自行品評,自然是再好不過。”他略一停頓,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又補充道,“不過,若是需要,我也還是會盡力提出一些看法。”
至于林讷行和陸玉韬,兩人之所以會做靈膳,皆因骨子裡那不服輸的個性。至于靈膳的最終結果,他們卻并不會過多在意或執着。
白靈想起來一事,便道:“聽說前不久仙盟有個元嬰修士被審,竟然是通過蠱蟲和天外之人勾結在了一起。”
說完,白靈又忍不住夾了一塊甜辣排骨,細細啃起來。雖然她還是更偏愛林讷行以前做過的那道,火靈椒的辣意實在灼人心神,令人難以忘懷。但無奈的是,她承受不住那般熾烈的靈力沖擊。
就聽吳一餘皺眉道:“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還記得,秦蒼的上一任城主就是因為蠱蟲而性情大變。聽說那也是他們勾結天外人造煞的一次嘗試,竟然還做出吃修士肉這樣的瘋狂之舉來。即便修士血肉蘊含靈力,但以同類為食,與妖獸何異?靈植尚知共生,人卻堕落到如此地步。”
白靈擦了擦嘴,擰眉道:“什麼性情大變?就是他的本心裡生了壞心思!吳師兄,你可别忘了,凡世的城主是怎麼選出來的。他不自己使用蠱蟲,誰能對他施術讓他屈服不成?”
曾法柔也附和道:“更何況,這次的元嬰修士雖然修習了邪術,但心智也完全正常。且在取出蠱蟲之時,他們亦未受半分損傷。可見,蠱蟲隻是溝通的工具,并不能控制他們的心智和行為。也不知道他們這樣做圖個什麼。”
陸玉韬冷哼道:“還能是圖什麼?要麼圖那本來沾不了身的錢權色,要麼圖那隻靠自己便無法獲得的修為與長生。”
幾人聞言,都瞬間朝他看來。
陸玉韬側過頭,撇嘴道:“這麼看我做什麼?”
曾法柔輕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戲谑:“倒是難得,你還能揣測别人的心思,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她的話中雖帶着笑意,卻還隐隐透出幾分對陸玉韬平日裡任性妄為的不滿之意來。
陸玉韬聽到她的話,心裡頓覺委屈,眼中瞬間泛起淚花,望向林讷行,似是在無聲控訴:“阿行你看,他們都不懂我!”
林讷行見到陸玉韬的可憐模樣,心裡一軟,輕聲說道:“陸師兄雖然行為天真,但是心有智慧,能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奇怪。”
她的話剛說完,吳、白、曾三人都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色來。
曾法柔歎氣道:“林師妹,雖然陸玉韬是你的師兄,但你也實在不必如此,說出違背本心的話來維護他。”
林讷行微微笑道:“并非是我有意維護。曾師姐,陸師兄平時所為其實并無惡意,隻是他天性率真,行事不拘小節罷了。”
她接着道:“陸師兄對世界的觀察方式雖然獨特,但見解也頗深。且不說在符箓一道上,陸師兄便可稱奇才;在這靈膳一道的鑽研上,陸師兄不也獨具巧思,膳藝精湛?”
聽聞林讷行如此說來,三人倒是也不得不信服了幾分。
沈謙語還是一直維持着風輕雲淡的樣子,仿佛沒有什麼能掀起他内心的波瀾。隻有在林讷行說話時,他的目光會短暫停留在她身上,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他深知兩人的性格,倒也沒有出言反駁。至于林讷行對陸玉韬的維護——他的眼角餘光不經意地掠過林讷行腰間那隻繡着小獸的儲物袋,心道:阿行不過是對某些天真表象心軟罷了,陸玉韬倒是會投其所好。
陸玉韬聽到林讷行的話,自是感到十分歡喜。他擡手夾起一塊排骨,正要放入林讷行的碗中,卻不知從哪兒來了一股靈力,将他的手腕強勢一轉,排骨便落回了自己的碗裡。
他眉頭一皺,順着靈力波動的方向望去,隻見沈謙語神色如常地收回手指,仿佛方才的舉動不過是随手之為。
陸玉韬瞪了沈謙語一眼,低聲嘟囔了幾句,卻還是夾起碗裡的排骨,狠狠地撕咬了一大口,氣鼓鼓地嚼動着。
白靈咯咯笑道:“别的不說,陸師兄倒的确是個十分有趣的人。”其他幾人見狀,也都忍俊不禁。
而林讷行則向沈謙語輕輕瞥了一眼,倒也沒露出什麼明顯的情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