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蘭水榭外風吹竹林,沙沙作響,雪花飛舞,塌天一般下着,覆地的雪花堆起來很厚了,行路也越發艱難起來,廳内正殿燈火通明,安靜異常,廳外微弱燭光,風兒陣陣。
好好一處風景之地卻成了醫館藥鋪,來來回回皆是病人,也不知道是誰造的孽呀。
孫太醫看了一眼床上的君檸妖,又伸手探了君檸妖的鼻息,然後從藥箱中翻出了一根銀針,擡起了君檸妖的脖子,往一側耳後紮了一針,從頭至尾一言未發,一針下去并未有任何變化,伍太醫便再次遞了一根上去,孫太醫接過銀針,往左側脖頸下了一針,“疼......”長榻上的人呢喃一聲。
聽到君檸妖出了聲,孫太醫弗了弗胡須,點了點頭,随後收回了兩根銀針,轉身對着宮秉德開口道,“回禀陛下,各位貴人,二小姐水下窒息過長,又體質本弱,失血過多,導緻其痛感偏弱,臣将銀針刺痛耳後的風池穴,讓二小姐清明過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會醒轉過來。”
宮秉德聽完,輕聲應了一下,手一擡,示意孫太醫起來,轉身朝着鳳後處走去,站定在鳳後面前,“既如此,你起來回話吧。”鳳後心下憤恨,她明明是堂堂一國之母,現在卻像是個等待被發落的階下囚,還是在君家這些賤人面前,垂落在袖中的手指狠狠陷入掌心,恨不能撕了面前這些人。
見鳳後沒有動作,宮秉德補了一句,“鳳後若不想起來回話,便跪着吧,是誰害得妖妖落水?”
君析妍和蘇沅嫕低着頭守在榻邊,君宋氏四人側坐在紫檀椅邊背對着鳳後,似乎後邊發生了什麼皆與她們無關,孫太醫和伍太醫收好藥箱,互相一對視,同時低下了頭,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生怕自己觸了天怒。
“陛下,娘娘,問微不中用,未将五公主帶來。”粉色宮婢衣裝襯得皮膚雪白,瘦小的身子看起來年歲不大,急匆匆地進了廳門撲通一聲跪下,聲音柔細,聽着不太舒服。
宮秉德擡眼瞥了一眼問微後,回頭往榻邊的紫檀椅走了過去,撩了衣袍邊角又坐下,半倚着紫檀椅背,道,“和五公主有什麼關系?”
“回禀陛下,奴婢有證人,是五公主派人絆了君二小姐,才緻君二小姐與郡主落水的。”問微一字一句說得清楚,俯首跪地的頭悄悄轉了轉,凡雙使了眼色,又看了一眼鳳後,問微點點頭,深深磕了頭,“陛下,風後娘娘本是親自去請五公主的,可五公主卻讓宮人緊閉宮門,幾番理論勸說都未将五公主帶來,這才遲遲前來,還望陛下......”
“證人在哪兒?”宮秉德沒有接話,而是冷聲開口直接問了證人。
“回陛下,已在堂廳外。”
“帶上來。”宮秉德擡手擺了擺,魏獻便從身後走向了廳外,沒一會兒提了一個宮婢進來,那宮婢和問微一樣,穿着粉色衣衫,略黑,長相一般,像是灑掃宮女。
“奴婢舍心叩見鳳主。”
“清芬啊,過來坐下吧。”聲調下來了幾分,聽不出任何情緒。鳳後盡清芬忍下了心中的恨意,扶着凡雙伸出的手站起身來,擡頭看向宮秉德的臉上溫柔似水,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徑直走向鳳主身側坐下,金絲絹帕緊攥着,又弗了弗耳邊珠钗穗子,眉眼憂愁。
“舍心?你且說來。”
君析妍聞言轉過頭,看向了廳門口跪着的宮婢,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姑父,析妍不才,有一不情之請。妖妖未醒,不如等妖妖醒來再聽不遲。”
蘇洛氏點點頭和君宋氏一對視,轉過身來,一同開口道,“老身也覺得妍妍此主意甚好。”蘇筱茵、修妙可也一同看了看榻上的君檸妖,請求道,“臣妾也覺得妍妍所言甚對。”
“那便如此吧。”說着,宮秉德對着身側的魏獻招了招手,魏獻附耳上來,幾句吩咐後,魏獻便帶着地上跪着的問微出了廳門,君析妍疑惑地眼珠轉了轉,這又是鬧的哪出,難不成去抓宮莘伶了?
魏獻出門後,君宋氏低下了頭,腦中思緒萬千,複盤着今日之事。宮莘伶,是司徒賤人的女兒,若真是她害得妖妖,司徒有沒有參與?
宮中鳳儲未定,宮燃速是有力一争的,有參與也算正常。可是,從出事到現在,司徒身邊的人一個也沒有出現,有些奇怪,假設真的是司徒所做,她又沒有出現,那這漁翁之利不就白送給了鳳後?!
不可能!絕不可能!
司徒當年能害雅兒,現在就能害盡清芬,明争暗鬥這麼些年,從來沒有抓到過把柄,否則,她早就死了,如何會有現在貴妃之位,司徒家又怎會蒸蒸日上!
所以,這一切,肯定是,宮莘伶那個蠢得,自己幹出來的,可憐老身的妖妖了,惹了君家的人,那就該承擔後果。君宋氏想着,擡起了頭,不經意瞥了一眼宮秉德,錦帕一甩,嘴角挂了一絲笑意。
“舒貴妃到!”
君宋氏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時隔十九年,又一次見到了,司徒苓舒!君析妍離得最近,手指之下,君宋氏的身體又有些僵硬了,這個貴妃難不成是祖母所說的污穢之人!
是十幾年前害死姑姑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