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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帕最近總是在忙,忙前忙後。跟着她做這麼久已來,我基本已經熟悉了店裡的程序。
“黑店。”我總結道。
“放屁,”張小帕馬上罵道,“别瞎講!”
我們是裁縫鋪,叫招财裁縫鋪,外面價目表墨水紅紙寫的是縫衣服的價格,招牌也挂的是縫衣服,但是一旦客戶進了店裡,張小帕就會推出一本新的冊子,上面是另外的價格。她解釋說,這種歪門邪道的店,是沒有辦法正經上牌經營的,要是真的說什麼算卦,哪天就被城管查封了。所以她特地找了個這麼偏的位置,以三寸不爛之舌講下價格,再然後才開了起來。
但是其實一般的日子裡,真的縫衣服的人多。讓我驚訝的是,張小帕是真的會縫衣服,各種技巧,包括單絲線修複、雙面暗縫、織補又或者是刺繡遮蓋,她是真的熟練,以至于後來某一天有顧客補完衣服拍了抖音,害得我們店後來幾天全是慕名上門的,一連補了三天。
我小時候也補東西,跟着奶奶學的,奶奶是大家閨秀,縫補技巧很好,以前家裡有的衣服都是奶奶親手做的。但是我學了個一半,奶奶比起大家閨秀更希望我随着爺爺的意願,走遍大江南北。她說,學縫補,能把一些小的東西補好,有點生活技巧就很好了,但用腳當針線丈量山河,把自己繡成文質彬彬的才女,那才是真的縫補。
張小帕說我這是給自己手爛的辯解,我說我奶奶當時真的這麼說的好不好。
我不知道張小帕到底為什麼要開這個店,經常好奇去問,她基本都不怎麼回答。我知道她說過自己能聽到一些活物通過無極傳給她的心聲,如果放着不管,她的身體也會受到影響。但這樣聽上去就不怎麼英雄主義。我想着,一般的主角都是為了什麼大義和正義才幫别人排憂解難,單純因為自己難受才去幫别人,這也太現實了。
但現實就是這樣,因為我也隻是因為好奇和安全留在張小帕身邊。
事實上,我不怎麼喜歡給張小帕打下手。除去她不為我所知的那些玄乎的什麼法術,她生活的方式幾乎和一個十幾歲打工的邋遢女孩沒兩樣。差勁的金錢規劃,得過且過的生活态度,以及可怕的胃口。唯一一個優點是她出奇地喜歡整齊地擺放店裡的物品,甚至她放了幾萬間東西的雜物間,都是井然有序的。我的長幼秩序有點重,習慣上更喜歡照顧和安排這些比我小的孩子,總是給張小帕當助手,我心裡不是很滿意,尤其是這麼一段時間後,那些招待顧客的業務,不論是縫衣服還是給人降妖除魔,我都全部學得差不多了,更何況生活上她還要仰仗我。
張小帕騎我的電動車,讓我上淘寶研究給小黃買狗糧,吃我做的早午晚飯,甚至家裡的東西也都是我在布置。這尊大師除了她的詭秘亂術其他都是我在照顧,我是什麼保姆麼?
還有今天,被交警撈走了,也要我提。
“她不是正兒八經的交警,你别來了。”張小帕辯解道,但說時遲那時快,那個穿着交警服的姑娘卻很熱心,很興奮地牽着我的手,道:“璜泾,我終于見到您了!”
什麼意思?我摸不着頭腦?“你見過我?”
“這次師傅讓我下山,就是要找你。你曾經認識我,但你現在可能不記得了,再見到你真的是緣分。”
我回頭盯着張小帕,做嘴型說這個丫頭的腦子沒問題吧?
“我叫陸子油,”她激動地搖擺着我的手,“跟我回山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