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這兩天在外面有什麼發現?”
“走陽山肯定有妖鬼逃出來,數量估計也不少,不然屠家當初也不至于打着五境大會的幌子讓人給他們除妖了。”
聞言,霍雲岸突然有些梗住。他要是沒理解錯的話,其他仙門大家,最初都以為妖禍是幌子?所以他們的目的都是五境大會?隻要他帶着門下弟子是正兒八經沖着妖禍來的嗎?
但是霍雲岸心底罵了一句傻子,嘴上什麼也沒吱聲。
“離這裡最近的有一條官道,最近兩天我沒遇到人,不清楚現在在哪。你又昏迷着,我沒辦法走遠,但是剛才我接到了我大師兄的信符,我們還是得回走陽山脈,逃走的大部分都是小鬼,幾隻大鬼還藏在山脈裡發育着呢,得找出來。
後續可能各家都會有長老進入中洲,商議妖禍的安排。我就等你醒來了,然後才好出去找路啊……”
霍雲岸放下碗,舒緩了一口氣,冷笑了下,“你确定不是趁着這段時間玩了個爽?要不是天黑了你怕是想不起來這兒還有個人吧?”
畢竟就憑着楚家一貫獨善其身的家風,走陽山出事還是中洲出事,跟楚家有什麼關系?就雪渡嶼那個寒風凍雪的鬼地方,妖鬼也不想靠近的好嗎?
楚行遠和霍雲岸的視線對上,笑了下,不說話了。
等到兩個人收拾好離開山洞,走出來後霍雲岸看見的就是一片空曠的原野,地上的草堪堪到腳背的位置,一路離開山洞,腳邊全是正在開花的蒲公英。
“你倒是找了個好地方……”
霍雲岸突然就看明白了,這姓楚的還是個享樂主義,真是把楚家那天塌下來高個子頂的那一套實行得明明白白。
楚行遠扭了扭屁股,抻了抻腰,全身骨頭發出細微的嘎吱聲。
“那是……苦誰不能苦自己呀!”
霍雲岸:“……天都黑了,你說的官道在哪邊?趕緊走。”
楚行遠不大開心地上前領路,走到下坡地段,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光亮。雖然對于他們這些修行中人,還不到不能視物的地步,但是身邊徒然發出的光源,還是有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感覺。
霍雲岸提着一盞明亮的瑩燈,和上次在仁德村的情況不一樣,沒有外力遮擋,瑩燈将他們腳下的将近三尺地,都照的明明白白。
“看什麼看?趕緊帶路!”
霍雲岸橫了一眼楚行遠,楚行遠啧了下,“是是——霍大師兄,要不要小的給您掌燈啊?”
“走你的路。”
一路走過幾個山丘,最後在穿過一片松樹林以後,霍雲岸看見了那條在夜色下比較明亮(光秃秃)的官道。
走上官道後,霍雲岸觀察了一下路上殘留的車轍印和馬蹄印,又等楚行遠摸出幾枚赤金币算了一通,兩個人這才選定了一個方向。霍雲岸現折了兩匹馬,兩個人将就着上了路。
直到日出時分,霍雲岸擡起頭看去,他們眼前那一片粉嫩的,不正是一座桃花繁茂的山嗎?
“桃山……”
霍雲岸皺着眉頭思量,眺望他們來時的路,看到了層巒起伏的山脈,觀察山脈走勢,霍雲岸勒住馬,道:“我們距離走陽山脈還有三十裡!”
楚行遠看了看四周,道:“怎麼看出來的?”
“桃山!走陽山脈東邊翻過兩座山就是一座桃山,桃山距離走陽山脈的茶山堡不到三百裡。”
楚行遠恍然,“那不是直接穿過桃山直行就行?”
“是。”
話音剛落,兩個人都頓住了,側耳細聽,前方拐角中傳來了細碎的聲音。
有人?
人還是别的東西?
馬匹收起來,兩個人對視一眼,一左一右散開,楚行遠牽着馬沿着官道慢悠悠走過去,手中握着赤色的劍,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霍雲岸落地無聲地翻上了山石,從上方的林子裡繞了過去。
走過彎道,楚行遠步子頓了一下,然後快步上前,走向一位坐在路邊地上的老婦人。
“老人家,你沒事吧?”
張着嘴大口呼吸的老人擡起頭,略顯渾濁的眼珠子看向了走近他的年輕人。
随後,肩上搭上一隻手,老者吓了一跳回過頭,見一位容貌出衆的少年郎有些憂心地打量着她,将她強硬的扶起來按到一旁石頭上坐下。
楚行遠看向霍雲岸,霍雲岸避開老人的視線對他做了一個口型——人。
老婦人後知後覺回過神來,道:“謝謝你啊,小夥子。”
霍雲岸沒說話,楚行遠半蹲下身,拍了拍老婦人身上的灰,“老人家,您這是摔了還是怎麼了?”
老婦人笑了笑,嘴裡牙齒缺了兩顆,但是笑容給人一種和煦溫暖的感覺,“就是踩着石頭了,滑了一下,一時半會兒沒能站起來。”
楚行遠撩起袍子蹲下,“我懂點兒醫術,給您看看腳,您哪疼不?”
說着輕輕按揉老人腳腕,老人抽了口冷氣。
楚行遠又按了下腳背和小腿肚,一邊觀察着老人的表情。
“沒大事兒啊,您放心。”看着老者專注看過來的眼神,楚行遠安撫地笑笑,“沒傷到骨頭,就是扭着筋了,問題不大。回頭可能會腫起來,到時候用冷帕子敷上半天,回頭睡覺的時候把這隻腳墊高點兒,這段時間這隻腳不能受力,都不用敷藥,過幾天就好了。”
老人面露喜色,但還是有點猶豫,“真的?”
“真的,”楚行遠笑着說:“我是醫者,您信我的。”
“诶,行。”
老婦人真就這麼信了。
微風習習,霍雲岸看着楚行遠一邊用冰涼的手隔着襪子給老人“冷敷”,一邊笑眯眯地套人家話,眉頭皺了下後聞到了自己身上的藥味。
霍雲岸:“……”難怪這麼快就信了。他頂着一身藥味就站人家旁邊呢,這麼大個“證據”在這兒,楚行遠背後的馬背上也真有個簍子,裡面裝着……蒲公英。
說自己是醫者,還真有幾分說服力。
也是個驚喜,老人姓張,性子很是和藹,楚行遠笑眯眯地管人家喊上了張阿嬷。張阿嬷就是附近桃山的守山人,承前一任桃山之主“陶公”的救命之恩,在陶公去世以後替他看守桃山,說是等一位故人。可等到張阿嬷從青蔥少女到如今白發蒼蒼,陶公口中的故人,依舊半點音訊也無。
得知桃山隻有老人家一個人住着,霍雲岸眉頭皺得死緊,和楚行遠對視一眼後由霍雲岸俯身将老人扶了起來,楚行遠背着人往桃山走,說什麼也不能讓一位扭到腳的老人家孤身一人爬上爬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