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岸無言了會兒,幹脆随他去了。
于是兩個人拉開大門走了出去,霍雲岸順手半合上門,餘光撇過大門另一邊呼吸沉沉,但是手依舊搭在劍柄上的霍明潇。
明潇素來和明瞳一起行動,但是從仁德村起,明瞳被霍雲岸單獨安排了任務,導緻明潇有些落單了,好幾次霍雲岸這個大師兄都差點忘記了霍明潇也跟着他們一起的。
出了門,撲面而來就是寒涼的水汽。
霍雲岸掃過雜亂的院子,準備走進大雨中時被一把拉住,随後楚行遠撐開一把眼熟的傘,把霍雲岸一起籠在了傘下。
鞋子不太防水,隻能小心地避開水窪走,出了院子後霍雲岸就看到暗處掉下來一大團黑影,轉頭看去,對上兩雙亮晶晶的眼睛。
霍雲岸:“……有什麼發現?”
霍建玄和霍宗旭頂着兩個“陽氣十足”的名字,實則是兩個笑容明亮的女孩子。
聞言對視一眼,紛紛搖了搖頭,多看了一眼跟在霍雲岸身邊笑眯眯的楚行遠。
霍雲岸不太滿意這個答案,妖氣的厚重從他走出院子的時候起,感覺更加明顯了。
擡手按了下被碎發搔過有些發癢的眉心,道:“去把大家叫醒,村子裡妖氣越來越重了,有大妖正在靠近、或者蘇醒、要不然就是正在進化中。”
不管哪一種結果,都不是個好消息。
兩個女弟子神色一邊,從避雨的角落鑽了出來,一溜煙地沖進了屋子裡。
不多時,一朵朵傘花開在雨中,從院子裡魚貫而出,最後散落在村子裡各個視野開闊的方位,開始尋找、戒備、防禦。
在西南方向傳來建築垮塌的聲音時,楚行遠第一時間看向了移到霍明松大傘下的霍雲岸,“霍雲岸,你能感知到妖氣的變化在什麼程度?”
霍雲岸閉了下眼,“也就比你早一線,裝什麼裝?”
霍明松有些訝異地看向用傘面遮住了半張臉的楚行遠,隻看到那張笑意盈盈的嘴巴在閃電的映照下顯得有些詭谲。
他直到西南方響起了聲音才意識到濃重的妖氣……
這就是比他們高一個山頭的天才的世界嗎?
三個人和趕來彙合的霍明澄以及霍明澤幾個人趕到時,地上是破碎的傘面,在村子靠近樹林的田壟上,弟子們正在和一棵根系發狂的樹妖打的激烈,滿地都是碎裂的樹根和樹枝。
看了一眼隐在暗處視線緊盯着樹妖的霍明潇,霍雲岸沒有插手進去的打算。
是時候給他們緊緊皮了,當走陽山脈是什麼可以遊玩的好地方嗎?
整個走陽山脈是中洲境内面積最大的一條山脈,除了像這樣隐在山中早已荒廢的村落以外,被記載下來的明确的地址還有一處山莊、一處城池、以及三個體積不小的大集,這些都是他們需要去清理、探查的地方。
霍雲岸想了想,又擠回了楚行遠傘下,雖然這本來就是他的傘。
指了指面前不遠處的戰場,又指了指霍明松,“你也去。”
從大師兄走出傘下霍明松就有所覺悟了,此刻也是取出一件防水的鬥篷系好,帽子一戴,傘一收,腳下一蹬,直接飛身而起,借助旁邊的屋檐,兩步高高躍起,一劍斬落從地上竄出來朝着霍明義背心去的一根樹根。
“師兄!”霍明義有些驚喜地看着從天而降的霍明松,被霍明松拽了一把,躲開了側面砸來的石頭。
“不要走神呐明義,你師兄我可不會起死回生的神技。
“啊、好!”
刀光劍影在黑夜下比遠處的閃電更加奪人眼球,霍雲岸一眨不眨地看着弟子們圍着發狂的樹妖一點點壓縮它的空間,眉心微蹙,看向楚行遠,“你看出什麼了?”
楚行遠正偏頭看着霍雲岸走神,冷不丁地被問了一句,有些疑惑地下意識“啊?”了一聲,随後“哦哦,你說那魔化的樹妖是吧?”
霍雲岸:“……你以為我問的還能是什麼?”
“咳咳!”楚行遠略顯心虛地看向樹妖,看了兩眼後才有些疑惑地說:“它好像受傷了?這個體積……不應該隻有這點實力!”
霍雲岸稍微滿意了一點,說出的話比楚行遠有把握多了:
“妖丹受損。”
楚行遠看了看地面上一點點被壓縮的空間,那滿地零落的樹根一點點減少起來,越靠近樹妖本體,樹根越少,弟子們對付的,大多都是樹根上延伸出來的側根。
“它準備逃!”楚行遠看出了一點東西。
霍雲岸沒有接話,隻是在楚行遠說完不久,就在樹幹被霍明澄和霍明伍一起刺入樹幹時,樹妖劇烈顫動了一番,随後樹幹開始枯萎。
霍雲岸眼睛一眯,喊道:“明潇!”
暗處,霍明潇的身形似離弦的利箭一般竄了出去,直接沖過正在落葉的樹妖本體,筆直地朝着林子裡沖了進去。
霍明澄和霍明伍吓了一跳,随後看着身影消失在了樹林子裡。
回頭時,霍雲岸踩着枯枝敗葉朝着他們走來。
“大師兄。”
霍雲岸點頭,目光明确地看向了低頭沉思的霍明松,“怎麼了?”
衆弟子看過去。
霍明松對上霍雲岸的眼睛,“實力不對,太弱了。”
他的話對比起一旁樹幹需要四個霍明松合抱的樹妖來說,不可謂不狂傲,但是底下弟子們沒一個覺得他說的有問題。
一旁霍明伍遞過來一隻拳頭大的珠子。
霍雲岸接在手上看了一眼,拳頭大的妖丹,是目前他們拿到的本該是最大的一顆,但是妖丹隻有一半,剩下斷面的地方坑坑窪窪的,像是被腐蝕了,也像是被什麼東西啃掉了一樣。樹妖本是自然之靈,它的妖丹應該是蘊含着生機的翠綠,但是手上這半顆,縱使夜色黢黑,也能看得出來這妖丹是不透光的墨色,入魔已深。
收起妖丹,霍雲岸看向剩下的弟子們,道:“還有人看出什麼東西嗎?”
霍明澄從挖出妖丹起眉頭就沒松開,有些猶豫地道: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這樹妖身上好像有一股死氣?”
霍雲岸點頭,“不是死氣,是鬼氣。”
說完轉頭看向樹林子,道:“走吧,去看看,這樹妖背後是什麼東西在攪弄風雨。”
說的是攪弄風雨呢!
看來是想到一出了,這四個字可是字面意思。
楚行遠嘴角牽起一抹有些惡意的笑,在閃電的映照下看起來不像個好東西,給偶然看到這一幕的霍明義吓得一激靈。但是等到再一眨眼,黑沉沉的夜色下,看不清楚三公子的表情了又。
看錯了嗎?
順着霍明潇消失的地方一路往前,走上不到半刻鐘以後,深夜的山林裡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哨子。
霍雲岸擡起頭來,率先一步踏出了傘面,登時被大雨砸了個透心涼。
一群白衣在漆黑的林子裡開始速度極快地奔走,直接借力從樹梢上躍過,輕功比白日的飛鳥還要快上一線。
竄出林子之間,一共三聲哨子為他們引領的路線。
山丘上夾雜着回聲,但是在一群修行之人耳朵裡,回聲響起來之前,已經足夠他們确定哨子響起的方向了。
一路穿過一片密集的竹林,頂着大雨在樹枝上借力,壓彎的竹子在反彈回來的下一刻被後來人繼續踩下去。
穿過竹林,遙遙便借着剛好閃現的一道閃電,霍雲岸看見了不遠處的山丘山,鱗次栉比的屋檐。
落地後往前方宅院大門前的空地上走,一道白影從屋檐上翻下來,身上同樣濕得滴水。
“大師兄。”
是霍明潇。
霍雲岸看了一眼兩側缺胳膊少腿的貔貅,道:“在裡面?”
霍明潇點點頭,道:“是看見進去了,但是我沒找到……”
霍雲岸擡頭看向頭頂的屋檐,“這地方……”
“夜莺府。”
楚行遠低聲把匾額上的字念了出來。
霍雲岸擡頭看向頭頂,然後眼神有些奇異地回頭看向楚行遠,“你看得清?”
楚行遠點頭:“嗯。”
霍雲岸:“……”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