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此刻仿佛變得無比漫長,季安之像隻被困住的獵物,大氣都不敢出,隻能渾身僵硬貼在床底布滿灰塵的地闆上。
一頭濕漉漉的長發貼在她的背上,水珠不斷從發梢滑落,鑽進她的衣領裡,打濕她的衣服。
房間裡死一般的寂靜,唯有她急促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在耳邊相互交織。每一秒都被無限蔓延,折磨着她的神經。
精神過于緊繃的季安之,額頭上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一顆汗珠順着臉頰蜿蜒而下,在下巴處懸停。她屏住呼吸,停止吞咽口水,生怕細微的動靜将自己暴露。
汗珠懸挂在她的下巴處搖搖欲墜,随着她劇烈的心跳微微抖動,直到兇手的鞋子出現在她的眼前,随後“嗒”地一聲,掉落在積灰的地闆上,砸出一個小水坑。
突然,頭發上滑落的水珠混合着額頭上的汗珠,順着臉頰直直墜入季安之的右眼。
酸澀感如同一把尖銳的鋼針,狠狠刺進她的眼珠。她渾身猛地一顫,緊抿嘴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手心留下一道道指甲印。
季安之想擡手揉眼睛,可頭頂傳來兇手沉重的腳步聲在床邊附近徘徊不前。
汗水和雨水不斷湧入眼眶,酸澀感也愈發強烈,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她隻能任由鹹澀的液體順着臉頰滑落,不斷眨眼睛躲避,舒緩眼睛傳來的酸痛。
終于那個男人繼續往前走動,直至走到月光照亮的區域,借着微弱的光線,季安之順着視線瞧見一雙熟悉的皮鞋。
季安之瞳孔急劇收縮,渾身血液瞬間凝固,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雙鞋,竟然是他。
“小老鼠躲到哪裡去,捉迷藏該結束了?”外面傳來重物倒地和東西落地的悶響聲,緊接着是詭異的低笑聲。
那人開始吹起口哨,悠閑地來回踱步,他的皮鞋與地面摩擦發出響聲。
恍惚間,季安之想起了之前夢裡父親被害時出現的聲音,腦海裡皮鞋聲,笑聲和話語聲與現在聽到的聲音慢慢重疊在一起。
就在這時皮鞋聲在床邊驟然停下,她瞪大雙眼,死死盯着那雙熟悉的皮鞋。
那人又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找到你了,小老鼠,沒想到原來藏在床底。”話音剛落,一隻手緩緩從床沿伸了下來。
季安之心髒狂跳,額頭上冷汗直冒,她再也按捺不住,手腳并用地從另一邊床底爬出來,顫抖的手指迅速解鎖手機,手電筒的強光瞬間驅散黑暗。
刺目的白光瞬間照亮了床邊,那人的臉暴露無遺。那是一張熟悉的臉,他的表情淡定,嘴角挂着詭異的笑容。由于被手機強光刺激,下意識地擡手遮擋眼睛。
季安之咬着下唇,強裝鎮定,舉起手機照亮,聲音憤怒道:“陳宇,真的是你。原來就是你拿走所有房間的備用鑰匙,還裝瘋賣傻地欺騙我們所有人。”
“哎呀,真不好意思,竟然被你發現了。”陳宇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語氣平靜道。
說話間,他放下遮擋的手臂,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透露出瘋狂,語氣充滿興奮地說:“不過既然被你看到了,那就怪不得我,畢竟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置我于死地。”季安之看着被燈光照的面容扭曲的陳宇,憤怒卻又堅定道。
陳宇不疾不徐地說:“餘晚,有人花大價錢跟我買你的命,你的命還挺值錢的。”
“怪不得,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你身上的氣息不像偵探,倒像是一個殺手。”季安之舉起刀尖對着陳宇,冷靜說道。
“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季書你認不認識,他是一位記者。”
“季書?說實話我也很想騙你,說我殺過的人很多,根本不記得他是誰。不過很可惜,他是我職業生涯的開端。人嘛,對于第一次經曆過的事情總是印象深刻。”陳宇伸出食指和中指,輕輕敲了敲腦袋。
聽着床那頭道出的真相,季安之身體像被定住一般,動彈不得。
陳宇眼神放空,思緒仿佛回到以前的時候,出聲感慨:“我調查過他,是一名好記者,隻可惜很不實時務,殺了他我心裡的确有點愧疚。我本來不想取他性命,但是殺手必須是冷血無情的。”
“心一狠,就下手了,等等……”陳宇突然回神看着季安之的臉龐,似曾相識的表情突然讓他産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他指着季安之,語氣充滿難以置信道:“等等,你該不會就是他的女兒。”
“呵。”季安之發出一聲冷笑道:“我就是當年被你殺害的季書,他的女兒季安之。”
“血債血償,我要替我父親報仇,讓你嘗嘗我們家這十幾年所遭受的痛苦。”季安之眼眶漸漸泛紅,身體因憤怒而劇烈顫抖,聲嘶力竭地怒吼,蓄着的淚水奪眶而出。
心中的仇恨如火山爆發,她右手攥緊刀柄,将開着手電筒的手機朝他扔去,然後不顧一切地沖向陳宇。
季安之嘶吼着刺向對方,刀刃穿透衣物,陷入血肉的觸感讓她渾身一震。待她回神,雙手沾滿鮮血,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