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邬桐下個月将與導師赴美參加學術會議,順便找他玩幾天。
就是這樣簡單到可以用一句話清楚概括的事情卻讓梁靳深心煩意亂,校内班車上将那封郵件反反複複閱讀,都猜不透她的心。
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有名為“曲邬桐”的病毒,讓他宕機,讓他的生活“404”
“Welcome.”
一整封回信隻有一個詞,梁靳深卻斟酌了一整天才發送,郵件附件中藏着的pdf關于他的公寓地址與周邊相關公共交通路線等所有信息。
一邊笑自己自作多情,他一邊挽起袖子為逼仄的公寓做起大掃除。
在約定好的曲邬桐落地的前一天,梁靳深依然懷疑那封郵件是她的惡作劇。
他在她面前總是沒有信心,需要勸服自己做好一切都落空的心理準備。
盡管已努力将她設為違禁詞,可在超市購置食材時,上下電梯時,開關電腦的生活間隙中,他還是偶爾會想起她。
梁靳深失眠好幾夜。
曲邬桐如約而至。
梁靳深需要用力抿住唇才能忍住笑,将他認真烹制的甜口番茄雞蛋蓋澆飯放在饑腸辘辘的她面前。
很安靜地看着她吃完了一餐,曲邬桐的胃被裝滿,梁靳深的胸膛仿佛也充盈。
“陳沛沛訂婚了?”曲邬桐盤腿坐在地上,低頭搭建着他拼到一半因學業而擱置的樂高,随口問。
“嗯。”梁靳深看着她光着的腳,調高了地暖溫度。
她點頭,繼續拼着那束積木花,“數學老師好像要退休了,小梁的小孩下個月就滿月了,康康上周訂婚了……”
從陳沛沛扯到高中老師,提及高中同學與大學共友,曲邬桐好像隻是簡單來找他這個高中同學叙叙舊,聊聊八卦而已。
梁靳深捧着電腦改論文,在她身旁安靜聆聽,電腦上的文檔頁面從七點到十點卻一直停留在第三頁。
“你呢?”在曲邬桐絮絮叨叨提及她與李竟等人的國慶遊時,梁靳深終于開口截斷她的話,“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呢?”
聳聳肩,曲邬桐拼上最後一個粉色積木:“還不錯,應該能如期畢業。”
“你呢?”她反問。
“也還可以。”他稍微舒心了些。
關掉做了一晚上無用功的文檔,梁靳深深呼吸,“你在談戀愛嗎?”
搖頭,曲邬桐捧起那束積木花認真欣賞。
“我也是單身。”他的聲線僵硬,喉嚨莫名幹渴,或許是地暖過于溫暖的緣故,
曲邬桐沒有答話,将花丢進他懷裡,臉上沒有表情,眼睛卻在笑。
“有酒嗎?”
“有。”
“我去洗澡了,等一下喝點?”
“好。”
窗外是匹茨堡熟悉的陰雨天,那些關于夜晚的記憶倒帶。
他們賴床直至正午時分,反複親吻,薄薄的陽光透進屋,公寓的窗簾是孔雀藍,水洗過很多次,于是顯出一種嶙峋的質感,将曲邬桐奶油質地的身子映成水青色。
偶爾有些風,吹動窗簾,波光粼粼在她身上映現,梁靳深用手指輕輕碰她身上由吻痕與牙印構成的漣漪,池水浸濕他的心。
他們在床上厮混了好幾天,可惜誰都太過吝啬,對于“愛”這個字眼總是閉口不談。
飛機飛來又飛走,他們依舊隻是關系不鹹不淡的高中同學。
後面曲邬桐又曾在他的公寓中住過兩次,一次風雪交加,一次秋高氣爽,他的心髒受不了這樣的冷熱交替。
梁靳深決心做個了斷,在書頁的第404頁加入一枚鑽戒與一簇梧桐花标本。
萬幸,她沒有拒絕。
都怪曲邬桐沒有幹脆拒絕。
以至于今早手機鬧鈴響過三輪,她都沒能順利起床。
任憑手機在一旁床頭櫃持之以恒地扯着嗓子喊叫,她扯過被子蒙住臉,繼續留戀睡夢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