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小修讨厭他。”
甯棠擡手拈去甯今是頭上沾着的樹葉。
“為什麼?”甯今是不解:“二哥認識他嗎?”
甯棠搖搖頭:“小修說沒有為什麼,單純是看見關峤淵的第一眼就不喜歡。”
她語氣溫柔:“微星她們知道的,大多都是聽說來的,不一定可靠,昭昭還想知道什麼?姐姐全都告訴你。”
甯今是猶豫一瞬,小聲開口:“關峤淵真的在太阿宗建了一座冰宮,把那個凡人的屍體放進去了?”
甯棠似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微微有些驚訝,點了點頭:“是,那凡人壽命已盡,但關峤淵不接受現實,以萬年寒魄維持他的身體。”
“那這樣不就跟植物人一樣嗎?”
“植物人?”
甯今是意識到自己用錯詞了,含糊道:“就是變成像植物一樣,不會說話也不能動的人。”
甯棠點點頭:“差不多,那就是一具沒有魂體的空殼,所以關峤淵才這麼不要命的尋找引魂的法子。”
甯今是感覺後背一陣發冷,他有些想問甯棠知不知道那個凡人叫什麼名字,可話到嘴邊又怎麼都問不出口。
溫柔的手輕輕摁在額前,甯今是一愣,擡眸看見姐姐溫柔的笑容:“昭昭想什麼呢,都想得皺眉了。”
“怎麼突然對關峤淵的事情這麼感興趣。”
甯今是沉默片刻。
“……因為沒見過這樣的變态。”
*
甯今是躺在床上,望着頭頂的天花闆。
其實,那個凡人,不一定就是他呀。
江恩和謝微星都是道聽途說的,沒有可參考性,姐姐也說,不知道那凡人的身份姓名,更惶恐長相如何。
那就沒有證據證明那具屍體是他吧?
……
好吧,這樣是有點自欺欺人。
甯今是翻了個身,但他實在是不想再與過去那些事兒糾纏不清了。
被挖心的痛苦至今曆曆在目,他沒忘記關峤淵渡情劫的關鍵是要自己的心頭血。
甯今是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掌心下鮮活跳動的心髒,下意識地又想去拿背包,摸了個空才想起來,背包早就沒了。
從再次醒來後,就怎麼也喚不出來。
剛發現的時候,他感覺天都塌了。
雖然退出鍵早就被吃掉了,護身符也已經用掉了,但背包還能打開至少給他帶來一點小小的安心感。
說不定哪天打開背包,bug就修複了呢,退出鍵回來了,他能出去了。
沒想到現在連背包也沒了。
甯今是消沉了好幾天,家裡人還以為他是先前的病氣郁結于心,準備了許多滋補的湯藥。
不過幾天之後甯今是就想開了,他現在有媽媽爸爸,姐姐哥哥陪在身邊,沒有人成天跑到他面前,各種作妖各種鬧,已經比之前好了百倍。
就先這麼走一步看一步吧,說不定歪打正着,哪天就讓他找到出去的辦法了。
甯今是準備趁這個機會,把這個遊戲從狗血套路掰回輕松休閑種田模式!
什麼無情道、心頭血,我愛你你卻不愛我……
請統統滾蛋謝謝。
他已經被傷透心了,從今以後!他要把自己關在藥王谷,成為一台冰冷的種田機器!臉上再也不會有笑容!
甯今是一翻身,裹緊身上的被子,閉上眼不再去想關峤淵,沒一會兒就陷入香甜的夢鄉。
*
夜晚陰涼,山中起了濃霧,簡樸溫暖的小木屋裡透出朦胧虛幻的暖黃燈光。
關峤淵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
他身處熟悉的林間,龐大的身軀和壓迫感讓原本祥和的樹林呈現一片死氣,可他卻是不在意這些,拖着沉重的步子,目光落在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上,一步一步走過去。
他在小木屋前停下腳步,俯下身體,灰白的瞳孔急切地轉着,終于發現少年小小的身影,目光貪婪,嘴裡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話。
身體一點點融化,從木屋的縫隙中鑽進去。
少年身旁躺着另一個“他”。
一個體型正常,沒有被絕望吞噬的“他”。
那個“他”發現了自己,将少年摟進自己的懷裡,發出低沉的嘶吼聲。
可關峤淵沒有被震退,也沒有離開,依舊癡癡地看着少年的背影。
——我的………
——找到了……
龐大沒有實體的身軀分出一小團黑霧,悄悄潛入屋内,貼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靠近少年。
他藏在男人的影子裡,任憑屋外的龐大本體露出妒恨的眼神,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暫時離開。
關峤淵癡迷地看着少年。
周圍的景象快速變化,下一秒,少年已經不在床上,他一手叉腰一手拿勺,目不轉睛地盯着小小的圓陶罐裡的白色半固體。
“好了沒呀?”
他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捧起來,輕輕晃了晃,感覺到陶罐裡的東西還沒完全凝固,趕忙放下來,身子一歪,腦袋靠在身旁高大的男人肩上,青綠長披肩上墜下的流蘇拂過手背。
少年聲音又輕又軟,撒嬌一般抱怨道:“還以為晚上溫度這麼低,很快就能凍好。”
“我還是第一次做牛奶布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