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被活生生扯出來的時候，甯今是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痛，而是一陣僵麻感，随後渾身變得好冷。

劇痛後知後覺從胸口傳到大腦，可此刻他已經無法思考。

胸腔好像傳來一聲肋骨折斷的響聲，心髒脫離的刹那，疼痛翻倍。不僅是那道貫穿的創口在疼，全身每一根骨頭都像被打碎一樣。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耳邊一陣嗡鳴，随後是聽不清的叽叽喳喳聲，好像有許多張嘴湊到耳邊說話。

甯今是的眼前快速閃過許多畫面，第一次見到徐中長、幫郭姨搬東西、和鎮長打招呼……

原來死後真的會有走馬燈。

畫面轉瞬即逝，很快一切感覺全都消失了。

最後一縷意識消散前，甯今是好像從一處漆黑中看見自己滿身是血的倒影。

他試圖看得清楚些，可又實在沒了力氣。

熟悉的靈魂被撕扯的感覺襲來。

濃稠的黑暗之中，甯今是恍惚間看見藏在其中的怪物吞噬掉最後一點光亮。

他無意識地掙紮着，卻隻是小幅度地動了動手指，又綿軟無力地垂下。

那龐大的怪物仿佛也在承受着萬分痛苦的折磨，口中不斷吐出混沌泥喃的低語。

——不，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我可以——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有什麼東西順着他的足腕，一點一點爬上來，留下粘稠滑膩的痕迹。

甯今是忍不住發抖，似乎是想擺脫這樣的痛苦，可越是掙紮，那纏着他身上的東西，就越是快得包裹住他。

——留下來吧，求你……

——這裡和外面一樣，我可以讓他們變得一樣……

——不要抛下我一個人。

*

好疼……

甯今是不由自主地蜷縮着身體，仿佛這樣能緩解一點痛苦。

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隻有疼痛不斷撕扯他的神經。

直到冰冷的身體被抱住，緊貼着的身體一點點傳送溫度。

“好疼……”

他口中喃喃着。

“别怕，昭昭别怕！姐姐在這兒。”

溫柔的聲音響起，僵硬的身體逐漸被暖化。

姐……

他張着幹涸的嘴唇，細碎的呻吟從喉間擠出。

姐姐……我好疼……

“我知道，姐姐知道，很快就不疼了，相信姐姐。”

熟悉的安撫聲讓甯今是的情緒穩定下來，迷迷糊糊間，他以為自己終于從遊戲裡出來了。

“周衡……周衡呢？”

“我要找他算賬……”

雙臂緊緊抱着身前的人，少年意識不清地撒着嬌。

“姐……遊戲裡有變态……”

“我聽二哥的，我再也不和剛認識的人結婚了……”

柔軟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後背，一聲聲安慰道：“好好，小修在這兒呢，昭昭不怕啊，我們都在呢。”

少年似乎委屈壞了，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來，喉嚨裡發出小貓似的哼哼聲，不斷說着自己這幾日經曆的一切，連身體上的痛都被忽視過去了。

終于說累了，就保持着蜷縮成一團的姿勢，再次睡過去。

*

“昭昭……”

甯今是用力睜開眼，眼前一片朦胧，隻能依稀辨認面前的人影。

“二哥？”

甯今是眨眨眼睛，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激動，緊緊握着他的手。

“诶！二哥在這裡！昭昭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問完他又轉頭朝屋外大喊：“甯棠！！昭昭醒了！快來！”

聽着甯修的聲音，甯今是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閉着眼睛，聲音軟軟地道。

“二哥，我以後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了……我想吃馬卡龍，還想吃刺身。”

環抱着少年的手臂一頓。

甯修看着自己懷裡虛弱的弟弟，有些愣。

馬咔籠？

那是什麼？

甯棠快步走進來：“昭昭醒了？”

她在床邊坐下，輕輕拂開少年額前的碎發，輕聲喚道：“昭昭。”

“姐……”

甯今是睜開眼，這次的視線很清楚，他本想好好和姐姐撒個嬌，可看着面前的人，頓時一愣，還未說話的話卡在喉嚨裡。

面前的人和甯棠長的一模一樣，可是甯棠沒有這麼長的頭發，也不會用發簪将頭發這樣松松绾起，更不會穿這一身水青色的鲛绡外裳……

甯今是又呆呆地轉過頭，看向一旁站着的另一個人。

和甯修，一模一樣……

心頭突然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甯今是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環顧四周。

古色古香的裝潢風格，還有面前兩人這熟悉又實在不應該在現代出現的打扮。

他……不會還沒從遊戲裡出來吧！

“咚”得一聲。

少年直挺挺地躺回床上，把甯棠和甯修都吓了一跳。

“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