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今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泥漬,垂眸不知在想什麼。
鴒鹞出來遛彎兒,看見他傻站着不動,走過去問道:“你站在這兒幹嘛呢?”
甯今是面無表情地撥了撥籃子裡的蓮蓬:“沒什麼?摘了些蓮蓬回來。”
鴒鹞看了一眼他籃子裡的東西:“玉心幽蓮?那瞎子給你的?”
甯今是沉默一瞬:“這東西很罕見嗎?”
鴒鹞直勾勾地看着:“當然,玉心幽蓮的一顆蓮子就可以助金丹期修士煉化元神,突破瓶頸達到元嬰期。”
關峤淵還真舍得,直接給了這呆子三朵。
“不過這對修士而言極其珍貴的東西,對沒有靈根的人,也不過是吃着口感更脆而已,和尋常蓮子沒什麼區别,诶你去哪!”
鴒鹞話還沒說完,隻見甯今是突然抱着籃子,朝關峤淵的宮殿跑去。
甯今是走進内殿的時候,關峤淵正站在三面足有成年男子人高的鏡子前,看見他來,微微皺眉:“你來做什麼?”
“這個,還給你們。”
甯今是把裝着蓮蓬的籃子放在桌上,關峤淵皺着的眉非但沒有舒開,臉色看上去更加不悅。
“既然已經摘下,那就留着。”
冰冷的語氣讓甯今的胸口也隐隐生出一股無名火。
他雖然脾氣好,但也沒受過這種委屈。
“我說了,我沒有用玉牌擅闖,也沒有要偷摘去賣錢,我又不是瘋了,是你們宗門的人故意騙我,然後污蔑我。”
然而,即便他把真相說出來,面前的人依舊冷漠地看着他。
“出去。”
甯今是握緊拳頭,突然扯下腰間的玉牌,往桌上一扣,轉身走人。
在他離開之後,關峤淵身後的鏡子突然一閃,顯現出人影。
“阿淵,方才那位,便是你執意要帶回蒼嶼山的人嗎?”
關峤淵沒有回答,溫厲歎了口氣:“你知淩虛長老固執古闆,何必同他計較。”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玉牌,又道:“你把人帶回太阿,本就沒有合理理由,即便你有自己的想法,可宗門其他長老弟子不知,隻會覺得奇怪。”
段賀曦留心着關峤淵的神色,看出他已經有些不耐煩,說道:“那死老頭剛才氣沖沖地過來,非要掌門師兄給個說法。”
他聽見鏡子裡,關峤淵冷哼一聲:“那便讓他當面來找我。”
溫厲猜到他會是這個反應,說道:“罷了,我已安撫好淩虛長老的情緒,但是阿淵,那個凡人……”
溫厲的話還未說完,關峤淵皺着眉,擡手一揮,鏡子裡的身形消失不見,隻餘溫厲和段賀曦兩人相顧無言。
段賀曦勸溫厲道:“算了掌門師兄,阿淵現在這個狀态,聽不進去的。”
他頓了頓,又道:“師尊去雲遊,應該快要回來了吧。”
*
與溫厲切斷聯訊後,段賀曦看見小徒弟站在後方,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方才師尊在和掌門交談,艾子瑜不好插話,好不容易等到兩人說完,他急急忙忙開口:“師尊!甯今是絕對不會擅自闖入青靈谷,真的是有人在污蔑他!”
“我知道。”段賀曦歎氣一般地說道。
雖然與甯今是的交際并不多,但憑着當初在那座小鎮上的幾次短暫接觸,段賀曦大緻知曉這少年的心性。
初見的時候,他本以為像甯今是這樣的孤兒,生活拮據,又是個毫無靈力的凡人,性格應該是自卑怯懦的,可誰知實際上完全相反。
即便是在山裡幹着農活,也絲毫不給人粗鄙低俗的感覺,甚至舉手投足間,是名門貴族才該有的氣質。
因此,段賀曦不認為這樣的人會是淩虛長老口中卑劣小偷。
艾子瑜有些愣:“您知道……那,那您剛才為什麼沒有和師叔說?”
段賀曦眼前浮現出剛才關峤淵的表情。
“因為你師叔,根本從一開始就沒相信。”
*
甯今是一連好幾天沒出小木屋。
玉牌在他還給關峤淵的第二天早上,又莫名出現在桌子上,連帶着一籃子蓮蓬。
然而甯今是隻是看了一眼,直接将東西放在門外,“嘭”的一聲,把門重重關上。
“你這兩天怎麼了?”
鴒鹞從窗戶口飛進來,問趴在床上的少年
甯今是翻着手下的書頁,頭也沒擡地道:“沒怎麼啊。”
鴒鹞當然不信他的話:“門口放着的東西怎麼不拿進來?那兩隻呆鵝好幾次要偷吃你知不知道。”
“門口?門口有什麼東西嗎?我放在外面的都是不要的,被誰吃了都和我沒關系。”
鴒鹞沉默一瞬,道:“不是讓你别惹關峤淵嗎?”
翻頁的聲音變重了,甯今是語氣卻依舊淡淡的。
“我怎麼惹他了?”
你沒惹他他還每天晚上深更半夜都來!?
來了還什麼也不說,就這麼陰恻恻地看着,好幾次鴒鹞感覺到有人靠近,睜眼一看,發現是關峤淵,險些吓得打鳴。
他剛要告訴甯今是,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甯今是,你在家嗎!”
是艾子瑜的聲音。
甯今是合上手裡的書,起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