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今是被帶回了蒼嶼山。

艾子瑜一直跟在後面。

他看着甯今是空茫的眼睛，咬牙鼓足勇氣道。

“師叔，我……”

剛一開口，艾子瑜的膝蓋猛地一彎，直接跪在地上。

關峤淵冷冷地看着他：“私自上蒼嶼山，你可知罪。”

壓在艾子瑜身上的威壓雖不及當初關峤淵失憶時那般窒息恐怖，可依舊讓他擡不起身體。

他垂着頭，從牙縫裡擠出字：“弟子……知錯，但……”

關峤淵眸光一冷，正欲施禁言術，身後一直沉默不言的甯今是突然擋在艾子瑜身前。

“是我讓他帶我下山的，為什麼不罰我？”

關峤淵看着他，艾子瑜在後面拼盡一絲力氣拉着甯今是的衣角，示意他别胡說八道。

連他元嬰期的修為都承受不住師叔的怒火，更何況甯今是一個凡人？

他被師叔懲戒還有修為抗身，法器護體，甯今是有什麼？細皮嫩肉的，怕是連一鞭都抗不過去，直接能去地府報道了。

他不停拍着甯今是，讓他趕緊讓開，然而甯今是紋絲不動，琥珀色的杏眼裡是滿是的怒火。

“當初是我傻逼把你撿回去，遭報應的卻是花明鎮的大家，現在依舊是我執意要回去，為什麼不直接懲罰我！”

關峤淵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艾子瑜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威壓消失了，他愣愣地擡起頭，關峤淵聲音很冷，讓他現在立刻滾下山。

艾子瑜還想再說些什麼，隻見關峤淵擡手一揮，他被直接趕到山門口。

段賀曦恰巧前來，忙接住已經站都站不住的徒弟。

艾子瑜魂不守舍地道：“師尊，我差點以為自己要被師叔殺了……”

段賀曦歎了口氣。

方才關峤淵突然臉色一變，一聲不吭直接當着他和掌門師兄的面消失，他便意識到絕對出事了。

從徒弟這兒知道了剛才發生的事，段賀曦又是一陣歎氣。

關峤淵雖很小就獨自一人在蒼嶼山修煉，可作為師兄，段賀曦同溫厲一樣深知關峤淵的性格，也知曉他從未對誰這般上心過。

偏偏阿淵又是修無情道的。

段賀曦不知為何心頭總有些隐隐不安的感覺。

那頭，甯今是依舊瞪着關峤淵。

“随我回去。”

“憑什麼？”甯今是看着他：“我去哪兒，做什麼，和你有什麼關系？”

“你失憶的時候，我們是做過一段時間的伴侶，可你恢複記憶以後就結束了，而且我猜你也挺想結束的，那麼我的事，你憑什麼幹涉！”

關峤淵不言一詞。

甯今是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就算沒有艾子瑜帶路又怎麼樣，他就算漫無目的地找出口，也比留下來和那個啞巴對峙好。

甯今是一口氣走了好遠，沒有回頭看一眼身後的人。

不知是他凡人身份的原因，還是這座山真的不同普通山，甯今是越走越覺得很冷。

他不停搓着自己的雙臂，加快腳步，強迫自己不去想關峤淵的事情，現在最緊要的，是如何退出遊戲。

玩了八百年遊戲，頭一回看見登出鍵被吃掉的，不對，退不出也是第一次見啊。

周衡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他被困在遊戲裡了？

萬一發現了也打不開怎麼辦？

甯今是腳下一頓，突然想起之前刷論壇的時候，曾經看到過幾個說退出延遲的帖子。

【我去！大家有時候真的不能為了爽，把體驗感調太高啊。上次家裡突然斷網，我着急退出，懶得等備用供網，想着走把意外路線，強制秒退，現在五天了沒敢再打開遊戲。】

【一般遊戲的體驗感不是最高隻能調到五十嗎？波珠不會直接拉到五十了吧？】

【靠，還真是，直接體驗了一把被爆頭的感覺。】

【五十的體驗就給波珠慫成這樣，這輩子有了。】

【你牛，你也試試啊，别是體驗度不敢超過二十的rubbish。】

……

後面是幾十頁的罵戰，甯今是沒有往下看。

一般遊戲為了防止玩家遇到意外情況，除了會在遊戲裡安裝報警裝置以外，還會準備臨時網絡應對各種突發情況，最後的下下策，就是在遊戲裡自殺。

無論是吞槍自刎也好，跳樓吞|藥也好，隻要是自己殺自己，都會觸發意外事故，強制退出。

甯今是看着背包裡的匕首，有一瞬猶豫。

他記得那些發帖的情況，基本都是遇到突然斷電，少有幾個是自己想走極端，試試意外登出的感覺。

沒有像他這樣，連按鍵都消失的。

【不可登出】四個大字還是讓甯今是猶豫了。

如果他真的被捅穿心髒也退出不了怎麼辦？

如果真的在遊戲裡死了，又沒有退出成功怎麼辦？

他會像很久以前看到一則新聞那樣，變成植物人嗎？

甯今是緩緩放下手裡的刀。

不行，他要再找找有沒有更穩妥的辦法。

甯今是繼續漫無目的地走着。

天色漸漸黑下去，蒼嶼山的溫度變得更低，甯今是從背包裡翻出之前放的應急食物，一邊慢慢吃着一邊打算。

餘光突然瞥見一抹蒼白，甯今是心一沉，扭頭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