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姒楚念推門進來,象征性地問道。
方會暾扭頭看着姒楚念走過來,房門并沒有關上,梵卿停在門外,正和什麼人說着話。
從門内的角度,隻能看見神君挺拔的背影。
方會暾有太多疑問,沒有立刻回答姒楚念的問話。
“你想問什麼?可以随便提。”姒楚念坐在一旁的椅子裡,看他仍呆愣地坐在床上,出聲提醒。
方會暾遲疑地問:“我……師父呢?”
姒楚念直視着他,終是沒有直言:“你昨晚親眼看到了的。”
方會暾垂下眼,沉默了半晌,才低聲問:“是因為天罰嗎?”
姒楚念:“是。”
方會暾盯着地闆,戚然地問:“屍骨沒有留下,那……靈魂也沒了嗎?”
姒楚念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紛飛的落葉,說:“像他這種情況,本不至于魂飛魄散,但是昨晚我們查看過了,他确實是徹底消失了。”
方會暾擡起頭,問:“為何如此?”
姒楚念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落到方會暾的手腕上,思量着什麼。
梵卿結束了談話,從門外進來,順手帶上了門。
他一面走到姒楚念身後,一面向方會暾解釋道:“或許是他自己的選擇。”
方會暾不明所以,如果說韓知愚利用别人的靈神,是為了助自己修行,那無論如何也要讓自己留下來,哪怕是轉世。
為什麼又要選擇魂飛魄散呢?這樣的做法不是前後矛盾嗎?
姒楚念提醒道:“他将自己最後那點兒幹淨的靈氣,留給了你。”
方會暾聽後,明白過來,随即是陣陣複雜的心痛。
韓知愚在神仙們的眼中,恐怕是執迷不悟的凡人,是修煉邪術的妖道。
這确實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可韓知愚從來沒有想過害他。
甚至因為将最後的靈氣給了他,而魂飛魄散。
可姒楚念好像并不想給他太多傷春悲秋的時間。
“不過你現在的情況,倒是聞所未聞。”
方會暾回過神來,不确定地擡起手,問道:“神君是說我為什麼沒死成?”
姒楚念:“不止是沒死,還有,你似乎是擁有了不老不死的命格。”
方會暾皺眉問道:“不老不死?可為什麼我沒有感到任何變化?我現在又是什麼狀态?”
姒楚念的手搭在旁邊的桌子上,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着木質桌面,答:“你現在還是凡人。”
梵卿接話道:“可世上沒有不老不死的凡人。”
方會暾沒有糾結不老不死會怎樣,隻是盯着手腕上深長的血口,問道:“是師父贈與的靈氣造成的嗎?”
梵卿一手随意地搭在姒楚念的椅背上,果斷否定道:“他的靈氣不算多,遠遠到不了能阻止一個人死亡的程度。”
姒楚念:“不過,要是說他贈與你的靈氣,恰逢天道降責于‘行刑者’——也就是你——的法力,兩廂交融,形成了一個契機,令你變成了這個狀态,倒也勉強解釋得通。”
方會暾靜靜聽完神君們的解釋,怔愣地凝着手腕上的疤,喃喃道:“不老不死……那以後該怎麼辦呢?”
任誰碰上如此大的變故,都需要消化一下。
方會暾這樣的反應,在姒楚念他們看來,已經算是沉着的了。
姒楚念和梵卿不欲再繼續打擾他,于是交代道:“通仙觀的地祇已經回來坐鎮了,如今先觀主猝然離世,他們對外隻稱是在宮中卷入政變,不幸罹難。你現在的情況特殊,過後地祇必然會來找你,到時候,你可再決定日後的路怎麼走。”
說罷,沒等方會暾回應,姒楚念就站起身,跟着梵卿離開了。
姒楚念一邊下樓,一邊問:“九重天怎麼說?”
方才,在方會暾的廂房門口,和梵卿說話的正是九重天仙使。
“問了幾句昨夜幸蒼山地動的細節,沒什麼大事。”梵卿不甚嚴肅地說道。
昨日幸蒼山突發地動,斷斷續續山搖地晃,前前後後竟持續了兩個時辰之久。
當時,綏安三大神族的族長以及梵卿四位神君,均親臨幸蒼山,加以幹預和控制,才沒有造成生靈傷亡。
四位神君簡單調查交流之後,确定地動的發生是受卻塵遺迹的影響。
結合張九娘靈氣被利用,以及昨夜胥黎記憶歸位來看,他們初步推斷,卻塵殘存的靈神冥冥之中與胥黎形成了共感,導緻了幸蒼山的地動。
梵卿:“天庭不過是走個過場,确定沒有凡人受牽連後,就不再過問了。”
姒楚念和梵卿并肩出了小樓,來到後院,正看見妘晏稔和風和交代事務。
姒楚念看見他們,突然想起四時殿仙官來,便問道:“所以你最後到底給四時殿賠了什麼禮?”
梵卿偏頭看着他的眼睛,笑眯眯地賣關子:“有趣的東西。”
姒楚念用漂亮的眼睛盯着梵卿,追問:“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