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仍是女相,但身形高挑,氣力也不小,因此抱着一個姑娘并不費力。
姒楚韻終于分出神來,詢問姒楚念來龍去脈。
姒楚念:“幸蒼山地動,恐怕和卻塵有關,梵卿已經前去查看了。”
姒楚韻:“卻塵神君曾與胥黎星君有凡塵手足之緣,所以哥哥是疑心幸蒼山與九娘有所牽連?”
姒楚念卻若有所思:“這凡塵的牽挂也太重了些。”
姒楚韻沒懂,疑惑地看着兄長。
姒楚念沒再多言,隻說:“總之,你們好好看顧着胥黎的現世,不要張揚。靈氣的事,跟宮中也牽扯不清,我去處理一下。”
他的話音剛落,妘晏稔恰巧自外面進來,他又想起件事,對來人說:
“可以叫風和回來了,讓他把那兩位仙官放了。”
“順便捎句話,”他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繼續交代,”就說梵卿神君今晨已經派遣仙侍,将賠禮送到四時殿了。”
妘晏稔應下,姒楚念又客氣了一句“有勞”,便帶着方會暾去了前院。
通仙觀每月帶四、六、七的日子裡,午後閉觀,不接香客,今日十六,恰逢觀内弟子上後山習武切磋,所以此時前院基本沒人。
二人邁上了主殿的長階,姒楚念問:“他們出發前會祭拜哪位仙君?”
方會暾恭敬答:“淇山老祖。”
姒楚念聽後,笑了一聲:“他是貴觀供奉的仙君裡,資曆最高的了吧?”
方會暾跟在姒楚念身後,登上了最後一級台階,回道:“是。”
“那可是位有趣的仙君呢。”姒楚念想起三千多年前的一一樁事,笑道。
姒楚念朝着正殿大門走去,走了幾步忽又刹住,拉着方會暾折回到東邊柱子後面,躲了起來。
二人借着朱紅柱子的遮擋,向西邊打眼兒看過去。
一男一女身着統一的道袍,從主殿後面繞過來。
姒楚念詢問地看向方會暾,後者微微點頭。
姒楚念盯着兩人進了大殿,朝方會暾使了一個眼色,二人跟到門口。
殿内的坤道和乾道朝高居蓮座的神像俯身作揖,随後開始了特别的祭拜流程。
祭拜淇山老祖時,需先繞着神像自西向東轉上三圈,再自東向西繞兩圈,方可發願。
姒楚念趁着他們第一圈繞到神像背後時,帶着方會暾進了大殿。
他們站在神像前等着,待後面二人轉回來的時候,姒楚念瞄準時機,幹脆地施了個昏睡咒,二道士便倒在了地上。
姒楚念蹲在二人身旁,随手塞給方會暾一張符。
“貼上去。”他朝乾道揚了揚下巴,言簡意赅地吩咐道。
方會暾照做,姒楚念也捏住符紙的一角。
二人看見了乾道的一些記憶。
乾道名叫靈真,坤道名叫雲陽。
男拟女名,女取男号,陰陽颠倒,姒楚念皺了一下眉。
他們看見靈真與雲陽跟着韓觀主進宮,在一間藏在宮中的密室裡,圍着一口冰棺布陣做法。
值得注意的是,韓觀主對他們的欺瞞。
一直以來,這兩位弟子都認為,棺中之人含恨而死,觀主隻是在帶着他們為其安魂,以求安穩投胎。
“看來他們并不知情啊。”姒楚念收回手,思量着說。
“神君,或許……這是真相呢?”方會暾不願相信自己的師父修煉邪術,于是試探着說。
姒楚念沒有回答他這句話,隻是大度地笑道:“來吧,年紀小的先選,你想扮成誰?”
方會暾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猶疑着指了指那位乾道,詢問地看向姒楚念。
神君勾唇笑了,戲谑道:“道友這是要我扮坤道了?”
方會暾看他這個态度,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姒楚念張開手掌,懸在躺着的坤道面皮上方,來回繞了兩圈,又在虛空裡驟然向上一抓,仿若握着什麼東西,快速撒到方會暾的臉上。
對方全身上下已經換了形貌,正與地上的師兄一模一樣。
姒楚念也在彈指之間變作了坤道。
其實長行仙靈素來對男女外形不甚在意,雖然無人會閑來變換形貌來玩,但是姒楚念倒也不糾結變成什麼模樣。
他籠着手,聲音也變作女聲,對方會暾說:“該叫師姐了。”
“那他們怎麼辦?”方會暾問。
“暫且讓他們去陪諺崇的神像罷。”姒楚念一邊說着,一邊開了法門,将地上昏睡的兩人送進了後院雜物間。
随後他又在識海裡傳了一段記憶給姒楚韻,正是關于方才在後院所見,順便讓他們出一個人守着那間雜物室。
“神君,我一直有一個疑問。”做完這一切後,方會暾開口,姒楚念聞聲回頭,示意他繼續問。
“為何祭拜淇山老祖時,要繞上這麼幾圈啊?”
姒楚念笑了,他當年也問過這個問題,不過回答他的是淇山老祖本人。
說是老祖,當然隻是凡人的尊稱,其實淇山老祖是三千年前由凡人飛升為仙的,在神仙裡實在算不上年長,本人看上去也是一副少年模樣。
姒楚念将當年得到的答案一五一十地複述:“因為受封凡間供奉仙君時,需要準備的物件太過瑣碎,淇山老祖清晨出門,反複忘記帶東西,來來回回跑了五次,心想總不能隻他一人受輾轉之苦。”
“所以便設置了這樣的流程?”方會暾大受震驚,原來高高在上的神仙,也會有如此活潑的心性。
他轉頭看看莊嚴的大胡子神像,實在無法與姒楚念口中的仙君對上。
姒楚念好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麼,幽幽道:“所見即可見,所知僅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