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淩晨三點，俞辰被一陣奇怪的水聲驚醒。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宿舍地闆上已經積了一層水，在月光下泛着詭異的銀光。

水正從衛生間門縫下源源不斷地湧出。

“祁骁！”俞辰猛地坐起來，水花随着他的動作濺起，“衛生間漏水了！”

對面床鋪的祁骁翻了個身，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麼。

俞辰跳下床，冰涼的水立刻漫過他的腳踝。

他沖到衛生間門前，用力推開門。

——一根水管正在瘋狂噴水，像條銀色的蛇在空中扭動。

水壓很大，噴濺得到處都是。

“操！”俞辰試圖用手去堵，卻被強大的水流沖得睜不開眼。

冰冷的水柱打在他臉上、身上，T恤瞬間濕透。

一隻有力的手臂突然從後面環住他的腰，将他拉開。

祁骁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隻穿着一條黑色睡褲，上半身的水珠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你他媽傻嗎？”祁骁在他耳邊吼道，聲音壓過了水聲，“直接用手堵？”

俞辰掙紮了一下：“那怎麼辦？”

祁骁松開他，轉身沖出衛生間，幾秒鐘後拿着一個橡膠塞回來。

他頂着水壓沖到水管前，用力将塞子按進破裂處。

水流的勢頭立刻減弱，變成細小的滲漏。

“去關總閘。”祁骁抹了把臉上的水，指向走廊方向。

俞辰赤腳跑出去，在走廊盡頭找到了水閥。

等他回來時，祁骁已經用毛巾在漏水處纏了幾圈，暫時控制住了局面。

宿舍裡一片狼藉。

水已經漫到腳踝深，兩人的拖鞋像小船一樣漂浮在水面上。

書桌下的電源插座危險地泡在水裡，祁骁迅速拔掉了所有電器插頭。

“打電話給宿管。”祁骁把手機扔給俞辰，自己蹲下去檢查泡在水裡的物品。

俞辰撥通電話，簡單說明了情況。

宿管阿姨說馬上找維修工，但至少要半小時才能到。

挂斷電話後，俞辰看着滿屋狼藉，突然意識到什麼，臉色大變：“我的模型！”

書桌下方的儲物箱裡，放着他下周要交的期末模型。

俞辰撲過去打開箱子——水已經滲了進去，精心制作的建築模型泡在渾濁的水中，部分結構開始變形。

“不...”俞辰小心翼翼地捧出模型，水珠順着他的手腕滴落。

這是他熬了三個通宵完成的哥特式教堂模型，每一個彩色玻璃窗都是手工切割鑲嵌的。

祁骁走過來，皺眉看着變形的模型：“能修複嗎？”

俞辰搖搖頭，嗓子發緊：“要重做了。”他擡頭看向祁骁的書桌，突然發現那裡地勢較高，水隻漫到桌腳，“你的東西...沒事吧？”

祁骁聳聳肩：“筆記本在桌上，其他不重要。”

俞辰這才注意到祁骁全身濕透，黑發上的水珠不斷滴落，順着鎖骨滑過結實的胸膛。

他慌忙移開視線，卻看到地上漂浮着幾張紙——是從祁骁抽屜裡漂出來的。

其中一張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高中校服，正在美術室裡畫畫。

照片邊緣已經有些發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這是...”俞辰彎腰撿起照片，心跳突然加速。

祁骁動作比他更快，一把搶過照片，連同其他漂在水上的紙張一起塞進了抽屜。

但俞辰已經看到了更多——剪報、照片、甚至是他高中時參加美術比賽的獲獎名單複印件。

“你收集這些...多久了？”俞辰聲音發顫。

宿舍裡突然安靜得可怕，隻有滴水聲在回蕩。

祁骁背對着他，肩膀線條繃緊，濕透的睡褲貼在腿上，勾勒出修長的腿部線條。

“高二開始。”祁骁最終開口，聲音低沉，“我在全省數學競賽上看到你，你在考場外畫畫。”

俞辰瞪大眼睛——那是四年前的事了，他們甚至不在同一所學校。

“後來我發現你報了江大建築系。”祁骁轉過身，黑眸直視着他，“所以我來了這裡。”

俞辰的心髒在胸腔裡瘋狂跳動，耳邊嗡嗡作響。

所以祁骁早就認識他？

所以那些偶遇、争吵、甚至宿舍分配...

都不是巧合？

“顔料事件...”

“故意的。”祁骁嘴角微微上揚，“我需要一個讓你記住我的方式。”

俞辰不知該生氣還是該感動。

他低頭看着手中變形的模型，突然覺得一切都很荒謬。

——他以為的冤家對頭，竟然暗戀了他四年？

“你為什麼不直接說？”

“說什麼？'嗨，我暗戀你四年了，做我男朋友吧'？”祁骁模仿着誇張的語氣，然後恢複常态，“你會怎麼反應？”

俞辰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不得不承認自己可能會被吓跑。

他咬着下唇，突然注意到祁骁在微微發抖。

——夜晚的涼風從窗戶吹進來，兩人都濕透了。

“你得換衣服。”俞辰走向自己的衣櫃，拿出兩套幹衣服，扔給祁骁一套，“會感冒的。”

祁骁接過衣服，卻沒有立即換上。

他站在那裡，水珠從發梢滴落，眼神專注地看着俞辰：“現在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

“我對你的感覺。”

俞辰耳根發燙，手忙腳亂地脫下濕T恤，背過身去：“我們...我們先把宿舍收拾好吧。”

祁骁輕笑一聲，沒再逼他。

兩人沉默地換上幹衣服，開始清理積水。

維修工來修好水管後，天已經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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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俞辰在工作室裡對着新材料發愁。

重建模型需要大量時間，而截止日期就在三天後。

“學長。”

俞辰擡頭，看到祁骁站在門口，手裡提着兩杯咖啡和一袋材料。

他穿着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左耳上的鉑金耳釘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你怎麼來了？”俞辰放下刻刀。

“幫忙。”祁骁走進來，把材料放在桌上，“我查了資料，這些應該夠用。”

俞辰翻看袋子——各種比例的木材、透明亞克力闆、甚至還有一盒精緻的彩色玻璃貼紙，正是他之前用的那種。

“你...”

“我選修過模型制作課。”祁骁把咖啡遞給他，“雖然比不上你們專業的，但打下手沒問題。”

俞辰抿了一口咖啡，是他喜歡的焦糖瑪奇朵，甜度剛好。

他想起昨晚的對話，心跳又開始加速：“你不用這樣。”

“我想這樣。”祁骁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拿起一塊木闆開始測量，“從哪兒開始？”

就這樣，兩人在工作室裡忙了一下午。

祁骁确實如他所說，技術生疏但學得很快。

俞辰指導他切割、粘合，兩人的手偶爾相碰，又迅速分開。

“你手挺巧的。”俞辰看着祁骁剛剛完成的玫瑰花窗，忍不住贊歎。

祁骁微笑：“我父親是建築師，小時候經常帶我去工地。”

俞辰驚訝地擡頭：“那你為什麼學金融？”

“家族企業。”祁骁的表情變得複雜，“我父親認為藝術是'不務正業'。”

俞辰想起自己開小餐館的父母，他們雖然不懂建築，卻從未質疑過他的選擇。

他突然理解了祁骁身上那種矛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