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季飛揚打着哈欠進班。
他一貫喜歡早點到教室,落座後,就翻開習題冊,邊啃肉包邊刷題。
上回裴顧北說的遺忘曲線學習法,他當晚回寝室列了張表,詳細規劃每天的學習任務,直到裴顧北敲牆時才關燈上床。
說到這事,裴顧北不知道抽哪門子風,跟老媽子附體似的,格外關心他的睡眠情況,像是一會沒盯着,明天社會頭條新聞就該是——
《震驚!17歲少年深夜猝死書桌,這到底是教育的扭曲還是環境的逼迫?!》
“沃日!我的英語卷子傳到哪了?!”
季飛揚剛好擱下筆,教室後方爆發一陣動靜。
江一帆四處亂竄,逮人就問,而沈焱正在奮筆疾書,聞言探出一隻手:“催催催!又不交,抄完還你别吵吵。”
有些人為了周末能多玩會,會趕在周五課間把作業寫完,之後這張卷子自然歸屬班級公共财産,全班瘋傳,周一要挨家挨戶問,才能尋回流落在外的可憐孩子。
這群人對待學科相當雙标。語文英語全憑手速,理科誰抄鄙視誰。
他們圍成一圈,像終于把爹熬死,争家産般對着數學最後一道大題争得面紅耳赤。與此同時,季飛揚眼前晃過一座山,随後水煎包的香味鋪滿整間教室。
“支撐寄宿狗活着的希望來了!”
争家産的眼睛都紅了,嗷嗷着撲上去哄搶,饒是該同學牛般壯的身形也瞬間被淹沒在餓死鬼軍團中。
裴顧北進門時,教室一片群魔亂舞。
教室後方像被堵塞後膨脹鼓包的管道,他幹脆不回座位,指節敲敲季飛揚的桌子。
“下午第四節課,小組會議,地點504自習室。”
季飛揚哦了聲。
“飛揚飛揚,英語預習你做了沒,我忘了啊啊啊快借我抄抄。”混亂中,楚樂天大呼小叫地飛撲過來。
“我也忘了!”季飛揚大驚失色,“裴顧北你呢?”
裴顧北身形一僵:“我書都沒帶回去。”
三個人面面相觑,臉色均是風雨欲來的絕望。
一二班在數理化上可以立于群山之巅笑傲蒼穹,在語文英語上就像國足頓頓海參也永遠踢不進世界杯。
換言之,碰着就萎。
正因如此,年段才派來萬川雙煞讓他們重振雄風,兩人出的第一個招,就是在預習上加大藥量。
英語課前,必須提前背好單詞,在課文标注詞根詞性,找出複雜句批注,并且全篇翻譯,哪項沒做到,這人算是完球了。
上課鈴響,許思秋提着小蜜蜂踏進教室,一眼就揪住膽大包天的季完球。
“膽挺肥啊。”許思秋似笑非笑,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英語考148就敢不做預習了?”
季飛揚立馬合上英語書,乖乖起立:“老師,我自己滾。”
“懂事。”許思秋敲敲講台桌,“其他沒預習的人,自覺點。”
鷹眼一掃,霎時,大半男生站起來,浩浩蕩蕩地往後邊站。
“喲。”許思秋氣笑了,“我算明白了,原來你們的高考策略是笑死隔壁六中。光英語這門,足夠他們返老還童。人家笨鳥都知道先飛,你們叛逆,啊,偏不飛,就是玩兒,玩到連我英語預習都敢不做!”
一群人縮成鹌鹑。
“今天我心情好,不罰你們。”許思秋看向課表,“下午有體育課是吧……”
鹌鹑們瑟瑟發抖。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咱們就好好鍛煉鍛煉。”許思秋發出魔鬼的聲音,“課代表監督,一千米,誰落下一圈,誰這周站着上課。”
這叫心情好?!
心情不好豈不是要他們萬裡長征!
被學習掏空了腎的鹌鹑們鬼哭狼嚎:
“老師不要啊——!”
“不要什麼不要,别嚎了。”
下午,體育老師幸災樂禍,看向面前的兩排男生。
“這節課本來是自由活動,你們偏要作死,來,所有人上跑道。”體育老師說,“監督員是哪位?”
“老師是我。”
一個紮高馬尾的女生從隊列中走出來。她一出現,眼前灰敗的氛圍似乎瞬間春暖花開,還伴随一陣馥郁芬芳,就連邪惡的跑道,此刻都被襯托的格外賞心悅目。
“玫瑰。”江一帆擠眉弄眼,“少數點呗,這個天跑步真會死人。”
“活該。”夏玫白他一眼。
看向二組四位整整齊齊的全自動闖禍機後,她的臉色更是黑如鍋底:“快點跑,少一圈看思秋怎麼抽你們。”
裴顧北煩悶地歎口氣。
季飛揚唰地沖出去:“還沒預備呢,你搶跑!”
“這兩人有病吧,這都要争。”沈焱無語,拽一把楚樂天的手臂,“快跑。”
楚樂天哀嚎:“我不想曬黑啊——!”
萬川的季節變化多端,早間剛下一場雨,午後烈陽就曬幹了地面。
空氣悶熱,鼻翼間除了跑道的塑膠味,還有少年身上鹹濕的汗味。
所有人都擠在内圈,可沒一會差距就出現了。夏玫撐着傘,躲在樹蔭下,目光不由自主落到隊伍前列兩個并肩的身影。
兩人一高一低,一個身闆筆挺,氣質清冷如松,一個略略弓背,透着股散漫的痞氣,他們的肩膀時不時碰撞——
季飛揚喘氣道:“比不比,誰第一個跑完,誰叫對方一聲爸爸。”
“幼稚。”裴顧北睨他一眼,“我知道你不行了,但也請别把我當柱子靠着休息。”
“誰不行了?!”
季飛揚猛然提速,沖出去百來米,然後回頭沖裴顧北比一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