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飛揚繼續犯賤:“你準備玩泡泡消消樂?這樣吧,你求求我,我教你洗衣服。”
其他人偷偷朝這邊看,季飛揚沒想他能答應,果然裴顧北看了眼旁邊,然後提起一桶衣服起身:“回去了。”
沒意思。
季飛揚不知為何有點失望,跟着起身,眼前霎時黑了一片,整個人像被扔進洗衣機裡體驗托馬斯全旋暈得直想吐。
等那陣黑霧散去,本應走遠的裴顧北皺着眉,劈手奪過他的洗衣桶。
“刮完痧還敢碰水。”裴顧北垂眸,目光略過頸後三角區積的淤血,從桶裡拎出浴巾,包住那顆仍在滴水的頭,“擦幹。”
“差不多快幹了吧。”季飛揚随意搓亂頭發,本自帶卷兒的黑發翹起好幾個小角,“老師說四小時後就能洗澡了。”
“要看個人體質,尤其是你這種……”
裴顧北把“小菜狗”咽回去,煞有其事道:“正常情況12小時内别碰冷水,等寒氣入體你看看重感冒和關節疼痛哪個先找上門。”
“你少吓唬人了。”季飛揚擦頭發的動作瞬間嚴謹。
他早聽聞南方寒氣之恐怖如斯,宮鬥劇裡但凡哪個妃子感染風寒,那都是要下線的節奏。被關天台中暑已經夠傻叉了,再來一則碰碰水得重感冒的新聞,他季金剛的臉往哪兒擱。
裴顧北沒忍住,伸手揉弄那顆亂糟糟的頭,繼續吓唬他:“還要吹幹,一點水都會進邪風。”
“我現在就去吹!”季飛揚吓得連忙護住頭,一溜煙飛蹿進宿舍。
笨的要命。
裴顧北心裡某塊地方突然軟的似水,他低聲笑了笑,不經意間瞥見後方的異樣,稍一看去——
沈焱等人呆若木雞,各個張大血盆大口,仿佛能一口氣生吞十個雞蛋。
他們洗衣服洗出幻覺了?
眼前這位笑着的大高個是誰啊?
這特麼是他們熟知的那位薄情寡義不喜于色目中無人殘暴如斯的裴大佬嗎?!!!
大佬微斂笑意,左右各提一個桶,視眼前木雞們于無物,轉身回到604,淡定關上門。
*
一進門,季飛揚坐在書桌前邊吹頭邊反複确認哪塊沒幹,等裴顧北放完桶,他偏頭問:“外邊吵什麼?”
“洗中風了。”裴顧北平靜回道。
“?”
季飛揚吹幹的同時還要吹出一個潇灑不羁的發型,最後對鏡理了理,相當滿意。
裴顧北在旁邊看了會,問:“後面還疼不疼?”
廢話。
不過真男人從來不喊疼,季飛揚把醫務室的慘叫抛之腦後,嗤笑道:“笑話,這點小傷,能讓我說疼?”
“啊啊啊!”
季飛揚捂住後頸,回頭怒瞪:“你有病吧戳你大爺的戳!”
“不是不疼嗎。”裴顧北收回手。
“……”要你管啊!
“我有蘆荟膠,你塗嗎,能好受點。”裴顧北從抽屜裡取出一支管狀膏。
“塗塗塗。”季飛揚最擅長打臉,他背對裴顧北,三五下脫了上衣。
裴顧北擠出一小泵凝膠,手指貼近燙熱的肌膚,緩慢打着圈。
少年脊背單薄,漂亮的蝴蝶背肌往下,皮膚明顯分了層,像咬開巧克力脆殼,露出内裡被口腔溫度熱融的奶白雪糕,深紅色的淤血呈長條狀爬至兩顆腰窩,可想而知下午挨的那頓搓弄有多疼。
裴顧北:“你膚色差怎麼那麼明顯?”
“成天在外跑呗。”季飛揚揪着衣角的線頭,歎道,“家裡有女孩子總不能光膀子均勻曝曬吧,影響多不好。”
觸碰後背的手一貫涼,季飛揚縮了縮脖子,嫌動作太過墨迹,于是反抓住那隻手,催促道:“快點。”
“又不是小姑娘,你就糊一掌大馬金刀地往上抹!”
裴顧北毫不客氣地拍上去:“夠不夠?”
你個狗崽子這是趁機報複!
“嘶……”腰肌傳來熟悉的刺痛,季飛揚疼的龇牙咧嘴,猛錘那隻欠手,“别弄腰。”
裴顧北順着骨節摸下去,腰部肌肉明顯比其他地方繃得緊,不免心生疑惑。
他今年才十七歲,怎麼會有這麼嚴重的腰疼反應。
季飛揚明顯知道他想問什麼,順手抽出一張草稿紙,邊畫邊開口。
“我妹你見了吧,是不是覺得她又漂亮又乖。”季飛揚笑了笑,“以前才不是這樣呢。我妹是個早産兒,身闆小,嗓子倒挺大。小姑娘上輩子估計是唱戲的,肚子裡鬧騰,出生後更鬧人,一哭,房頂簌簌掉渣,隔壁阿姨準擱外邊砰砰砸門。”
他畫完一個嚎啕大哭的嬰兒,接着起筆。
“她屬摔炮的,落地即響,要整晚整晚抱着睡,哪哪都離不開人,就這麼一直抱到了三歲半,才漸漸願意從我身上下來。”
“你爸呢?”裴顧北不解。
按照年齡,季泱出生那會季飛揚才十四歲,為什麼要一個半大的少年去照顧嬰兒。
“出意外了。”
筆尖停頓,粗糙的灰紙立刻暈開一抹小點。
季飛揚繼續道:“送外賣途中摔了一跤,沒在意,結果當天晚上腦溢血走了。”
手指停在淤血前未動,上了凝膠的背經空調風一吹,變得又濕又涼,可能正因如此,更顯身後的呼吸粗重滾燙。
裴顧北:“抱歉。”
“我自己說的,你道歉個什麼勁兒。”季飛揚笑着畫畫,雲淡風輕道,“可憐的是我媽媽。一睜眼,昨晚還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枕邊。”
“我是被我媽的尖叫聲驚醒的,我看過很多恐怖片,都不比那天清晨。具體畫面就不描述了。”
季飛揚撕掉剛才随手亂畫的線團,另起一頁。
“我爸走後,我媽就很少說話,情緒也不太穩定,我妹自然我帶。”
“我跟你說,也就天台找不到鐵絲,不然我随手給你表演一個超絕鐵絲撬鎖,房門這玩意兒早研究透了。”
季飛揚得意洋洋地畫了一個徒手撬鎖的鐵絲人。
“繼續揉啊,裴師傅。”
後邊半天沒動靜,季飛揚伸手朝背部一摸,随後手腕被捉住了。
“别碰,很黏。”裴顧北輕聲道。
季飛揚哦了聲,繼續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