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顧北看了眼手表，像是怕葉滿突然切換唐僧模式，委婉提醒道：“老師，雨天路滑，太晚回家不安全。”
“你會關心老師了，進步很大。”葉滿很欣慰，“我不多說，就一句話。”
裴顧北：“你說。”
”既然有了室友，那就好好相處，互幫互助，别欺負人家。”
季飛揚：“？”
意外聽牆角的人虎軀一震。
裴顧北懶懶散散的聲調略高一寸：“我又欺負他？”
旁邊看戲的老師們紛紛嘲笑裴顧北。
“不然呢，沒點矛盾能傳出七八個版本？喲，手臂紅的這一圈是什麼呢。”
“啧啧啧，牙口不錯，瞧這咬的。”
“我說顧北，你到底做了什麼招人恨的事，老師有創口貼，不然你遮一遮？”
裴顧北：“……”
不知道裴顧北在他們心中的形象是有多炸裂，周穎有些幸災樂禍，敲敲桌面：“聽到沒？”
裴顧北低低哼了一聲，似是嘲諷，似是荒唐，還有一部分季飛揚沒聽出來。
“嗯，我盡量。”
裴顧北捏着兩張紙走出辦公室，臉上簡直刷滿了“好麻煩”。
在一群求知欲濃烈的單純學生中臉臭的像位殺神。
季飛揚趕忙背過身假裝自己是根柱子，在殺神離開的刹那，側身溜進辦公室。
可惜殺神的眼力超越他十八條街：“季飛揚。”
“幹嘛？”季飛揚回頭看他。
“你帶傘了嗎？”
“淋着回去呗，雨又不——。”
轟隆——
話沒說完，天邊雷聲滾滾，狂風大作，驟然變大的雨聲淹沒了他的聲音。
季飛揚：“……”
老天跟他犯沖是不是，一點都不給面子。
“淋着回去？”裴顧北單挑一邊眉，“然後把感冒傳染給我。”
“我等會找同學借把傘，你别管了。”
“你找葉老師聊完，教室人都走光了。”
“那我找老師——”
“辦公室沒有多餘的傘。”裴顧北想了想，“負一樓有，不過是破的，你可以辦個比賽，看哪把爛的最藝術。”
藝術你爹。
在辦公室門口，季飛揚不敢造次，隻得壓低嗓音兇巴巴道：“再廢話，我今晚濕着鑽你床惡心死你！”
裴顧北沒吭聲，眼神像在看一位無理取鬧的三歲小屁孩。
季飛揚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
懶得再和他糾纏，于是随口道：“難道我說讓你留下來等我，你會同意？鬼都不——”
“好。”
“？？？”
季飛揚懵逼了。
“一小時後保安會鎖教學樓的門，記得提醒葉老師，别唠叨太久。”
裴顧北說完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班級後門。
季飛揚揉了揉耳垂，糙硬的耳釘抵壓指頭，傳來細微的刺痛感。
他好像有點聽不懂中文。
這是缺德又無情的冤家能說出來的話？
誰奪他舍了啊！
季飛揚想半天沒琢磨出答案。
時間不等人，他用力晃了晃腦袋，調整好狀态後進屋。
“飛揚，你還沒走？”葉滿從一堆卷子中擡起頭，看到他有些意外。
“老師您在忙？那我過幾天再來。”
“沒事。”葉滿把紅筆往旁邊一擱，“找老師有什麼事，聊天？”
季飛揚點頭：“我進度差太多了，想問問學校有沒有補缺班。”
“補缺班啊，期中才開設，現在肯定沒有。”葉滿說，“不然這樣，晚修我都在，以後第三節你過來，我給你開個小竈。”
“謝謝老師。”季飛揚想謙虛，為了光榮的成績，還是實話實說道，“但是數學我不太需要補課。”
葉滿迷惑了：“……啊？”
“因為暑假時間有限，我隻學了數學和物理。”季飛揚說，“您等出成績，就知道了。”
“挺不謙虛啊。”葉滿笑了。
“不然一班就不會選我了。”
葉滿聽出他的畫外音，無奈地搬來一條凳子，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模樣：“别站着，來，坐下，聊聊天。”
“這幾天感覺如何？”
“學校環境很好，食堂飯好吃，宿舍舒服，老師您們也很關心我。”季飛揚頓了頓，又開始跑火車，“像家一般溫暖。”
葉滿笑了：“我看你坐講台邊可不是這副嘴臉啊，比班上那盆綠蘿還綠。”
“老師，那盆綠蘿也不綠啊。”季飛揚歎口氣。
在一群猴子的悉心照料下已經飄黃了，快養死了。
附近的老師自他進來，都揶揄地看着他，聽到這裡都在笑。
“老師知道，班上同學的态度不太積極……”葉滿歎口氣，“他們絕大多數都是高一直升的，彼此關系很好，對新同學的接受程度可能沒那麼高。”
季飛揚點頭：“懂了，隻有把漂亮的成績單甩他們臉上，才認可我對吧？”
少年坐姿不太端莊，雙腿岔開，總是不自覺地左右搖晃。
他說這話時表情很平靜，模樣看着乖，那股桀骜勁兒卻擋也擋不住。
如果說裴顧北是根清冷孤傲的綠竹，那麼季飛揚就是岩石縫隙裡紮根蓬勃的柏樹，無所忌憚地開枝散葉，是那麼傲、那麼狂，似乎世間無物能阻其恣意生長。
葉滿看他那樣，忽然不怎麼擔心了。
季飛揚可是學校押寶的清北苗子，自學能力一等一的強，不需要别人督促，他自己就能趕回來。
“對，話糙理不糙。”葉滿笑了，“但這話跟我說說還行，班上那群學生比較傲，最好低調一些。”
季飛揚裝乖點頭，心想我估計已經低調不起來了。
葉滿也想到近些傳聞，無奈地搖搖頭。
“有問題盡管來找我。”葉滿說，“還有件小事，校服廠商在趕工，但開學有領導視察，你最好向舍友借套校服，明天典禮換上。”
“好的老師。”
“哦，說到舍友——”葉滿笑了笑，“如果你想換宿舍，老師可以幫你問問班裡同學。”
他為什麼要換宿舍？
季飛揚很快反應過來，搖頭道：“謝謝老師，但不用麻煩了，裴顧北又不是老虎，不吃人。”
若是老虎，那他便是武松，幹服了為止。
再說了，真提出申請，他在謠言中的形象會徹底變成灰溜溜逃走的落敗者。
男人的面子大過天！
他能讓這種事情發生？！能讓裴顧北美夢成真？！
不可能！
“太好了。”葉滿欣慰點頭，“你還沒進學習小組是吧，看你和顧北那麼合得來，你就進他們組吧。”
“？？？”
男人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