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到了放學。
楚樂天一下課蹿地飛快,不見其人隻聞他的大嗓門——
“三火,飛揚,我在三角函數那等你們!”
季飛揚:“?”
他邊疑惑,邊把課本塞進桌肚,仗着學習資料全在宿舍,隻潇灑帶了根筆,嫌拿着礙事,一拉筆夾挂腰帶上。
“吃飯去,三面轉的帥哥。”
沈焱跨越桌椅,見他那樣啧啧稱贊:“你知道在學校裡穿私服是一件多酷的事嗎,走出去多少女生看你啊……還有你帶根筆幹嗎,準備吃飯坐下紮自己?”
“回宿舍啊,今晚沒晚修。”季飛揚一指課表。
“理論上現在是暑假。晚自修隻上到晚上九點,平常要小測的,所以幹脆空着。”沈焱說,“鳥山沒了誰都不能沒有晚自修,想真美。”
“……等等。”季飛揚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那你們平常上到幾點?”
“高二10點,高三10點半。”
北城附中走讀生不用晚自習,而且下午四點四十放學。
對比恨不得把學生時間榨幹的萬川一中,簡直是天堂。
堕入地獄的季飛揚一陣窒息。
“要不怎麼說去鳥山讀書等于進監獄呢。”沈焱笑着說,“季飛揚同學,恭喜你加入萬川大監獄,成為我們光榮的一名獄友。”
“哈哈我可真榮幸。”季飛揚幹巴巴地笑着,歎了口氣。
“榮幸什麼?和我說說。”
楚樂天揮揮手招他們過去,見季飛揚一臉生無可戀,好奇問道。
“我說能遇見你們,是我的榮幸。”季飛揚瞎話張嘴就來。
倒真給楚樂天整害羞了,臉漲得通紅,校褲都快撓成破洞褲了,低着頭說嗯嗯我也是啊。
沈焱在旁邊鵝鵝鵝:“出息。”
“我能請教個問題嗎。”季飛揚說,“鳥山指一中,還是這座山就叫鳥山?”
“你見哪個地方取這麼丢人的山名。”沈焱說,“不怕山神夜夜給市長托夢。”
“飛揚,你看我。”楚樂天指着自己,又有些不自在,反手猛戳沈焱的胸,自在了,“看校徽你就懂了。”
沈焱被戳得龇牙咧嘴,仍不忘補充知識,是位盡職盡責的鳥山學老師:“而且這破學校賊摳。”
萬川一中的校徽,是隻展翅飛翔的海鷗。
季飛揚懂了。
鳥人學校鳥頭山……真是言簡意赅啊。
*
打完飯回餐桌時,三角函數的謎題答案自己找上門了。
這倒黴學校瓜分學生的時間不說,甚至把各科知識點印在桌面上。
恨不得學生不是人,是魚,是時時刻刻遨遊在知識海洋的翻車魚。
就是不知道考完試來食堂吃飯,看一眼桌上的公式發現自己寫錯了,頭頂的橫梁适不适合學生集體cos晴天娃娃。
季飛揚心中的彈幕刷的沒完沒了,他眼神發散,迷離好一陣,忽然聚神,在茫茫人海中尋到裴顧北。
他端着餐盤,似是在找空餘的桌子,可惜來的晚了,四周占得滿滿當當,遍目的人。
“裴二!”
有人叫他,裴顧北偏頭,找到發聲處。
江一帆照例和他的小組成員坐一塊,說:“坐這兒?”
“不了。”裴顧北找到沈焱一行人,朝反方向走去。
“……哦。”江一帆悻悻收回手,“我離他最近啊。”
兩桌間隔不算遠,江一帆眼睜睜地看着裴顧北坐到季飛揚面前,暗暗咬緊後槽牙。
他又想起下午那番狂妄至極的自我介紹。
一中雖不算省重點,也是市裡最好的高中,本科率高達98%,清北生每年出世幾人,重本更有百餘人。
而1班,是全年級除曆史班外成績最拔尖的學霸大本營,他一個進度落後的轉校生多大臉啊,敢放話以後隻考第一?
可笑。逼裝越大,打臉更狠,他就等着看好戲吧。
江一帆回過神,嘲諷地笑了笑,不把季飛揚當回事。
卻忍不住攥牢筷子,心不在焉地挑揀飯菜,壓抑憑空脹大的焦躁。
“排骨要掉出去了。”米弗用筷子敲敲面前的餐盤,一語道破,“看不出來他煩你嗎?公然陰陽他舍友,有好臉色就怪了。”
江一帆皺眉:“我當他同學一年多了,優先級也該是我吧。”
“别把自己太當回事。”米弗說,“裴顧北什麼性格不知道,你有屁個優先級。”
“芙芙,旭子的考前焦慮症傳染給你了?”江一帆說,“說話好難聽哦。”
嚴旭無波無瀾,滿心滿眼都是他的背誦小冊。
這人竟然能在嚼東西的同時嘴巴保持高速誦讀狀态,像某種邪教分子,一邊念念有詞,一邊把筷子當香插飯上,時不時合掌拜求。
江一帆:“……”
這娃快學癫了。
可能裸考的人最輕松。
季飛揚把雞腿骨頭咬的嘎吱嘎吱響,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劇烈掙紮。
下午全是自習,季飛揚學入神了,早将遞情書的事扔到九霄雲外,這會兜裡陣陣發着燙。
啊!好煩!他能一棒子敲暈扔麻袋裡,然後再把情書拍裴顧北臉上嗎。
季飛揚不明白自己在糾結個什麼勁兒,東西又不是他寫的,找個時機随便給了,再調侃一句挺受歡迎啊,完事,何必掙紮大半天。
他心不在焉地想。
難不成讓以前的破事整怕了,生怕别人看見,往難以描述的方向臆想,自己才這麼不情願的?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