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已然明了,剛還氣焰盛天的勒索團睡得安詳。
先前,一夥人沖出後門,左右兩邊埋伏好的瘋子揮舞着掃把就來了,棍棍爆頭,真人打地鼠的戰績相當駭人。
綠毛鼠…勒索團團長頂着滿頭包,心如止水——
天真藍啊。
旁邊也真吵啊。
從偷襲開始便在互嗆的兩個瘋子這會仍未歇戰。
瘋子一号扔了掃把,回頭嘲諷:“你輸了。”
瘋子二号嫌棄地掏出消毒濕巾,邊擦邊淡定回應:“你挺行。”
季飛揚聽他這語氣,就知道後頭準沒憋好屁。
“專挑弱雞敲,真厲害,我甘拜下風。”
無故受辱的弱雞們:“……”
赢了但完全高興不起來的季飛揚:“……”
其實片區出警速度很快,隻不過倆瘋子勝之不武,手段之卑劣,偷襲之娴熟,三兩下秒了街鬥。
季飛揚蹲下身,抓住綠色的頭發,惡狠狠道:“别再讓我看到你們勒索人,否則看一次,打一次,聽到沒?”
“點頭。”
他當場報仇,重重拍打綠毛的臉,啧啧道:“仔細看,長挺磕碜嘛……唉,還蠢。”
綠毛:“……”
竟一時分不清兩邊到底誰混混。
季飛揚玩夠了,把錢摳出來,掏出屬于裴顧北的那一團,其餘全數上繳,拍在前台。
他走路帶風,英姿飒爽,拍錢動作設計的利落幹脆,令其他網瘾少年欽慕不已,甚至有二貨拿出手機外放《亂世巨星》。
“挺上道啊。”季飛揚投去贊賞的目光。
“……”場面尬破天際,裴顧北難以融入,欻啦一下把口罩戴上了。
“不等警察來做個筆錄?”老闆早習慣了,淡定問道。
“不了。”季飛揚搖頭,“問誰做的,就說當代活雷鋒。”
顯然人已經飄了。
裴顧北閉眼,默默縮角落,打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手機點開,微信裡陰風陣陣,是痛失爸爸行蹤的孝子在哭喪。
【沈焱:裴顧北你他媽人呢?!】
【沈焱:挂機可恥!我告訴你,你丫巧克力被海關扣了!】
裴顧北自動略過萬字國罵。
【此号已注銷:幫你赢了,沒說要一直赢。】
【沈焱:還做人嗎?】
【沈焱:算了,你是不是人一直很模糊。】
【此号已注銷:滾。】
裴顧北想着怎麼回,桌面忽然被人敲了敲。
他暫時沒理,繼續打字。
【此号已注銷:活雷鋒找我,有空說。】
【沈焱:???】
他渣爹當的很順溜。
抛棄兒子的行徑,一回不生,二回很熟,絲毫不帶猶豫。
也不管話說半截走路會不會遭雷劈。
“你的錢。”季飛揚說。
裴顧北猶豫了會,有點不想要,剛一伸手,對面那人又縮回去了。
“不謝謝我?”
季飛揚挑眉道:“對我嘴毒,被别人勒索了屁都不敢放一個。”
裴顧北沒什麼表情,見别人又埋頭打遊戲了,于是關掉電腦起身就走。
“哎!”季飛揚拉住他,“這就走了,錢不要了?”
“你拿去用吧。”
“……真的?”季飛揚眨眨眼睛,“看不出來你人還行啊,酬謝金給這麼多。”
“嗯。”裴顧北點頭,“金額夠了。”
“?”
“勒索對象換誰都行,換你進局子——”裴顧北扯扯嘴角,“我看的更開心。”
季飛揚:“……”
他收回人還行的話。
這就是個神經病!!!
季飛揚拿出過年七大姑塞紅包的氣勢,追着裴顧北出門,正撞上片警收押地鼠們的場景。
浩浩蕩蕩一群人,鼻青臉腫,毛被敲得翹起來了,遠遠看去很像一排行走的雞毛撣子。
裴顧北啧了聲。
許是被上回經曆折磨出陰影了,他腳下生風,走得飛快。
場面還挺壯觀。季飛揚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正是這該死的兩眼,愣是讓綠毛耳清目明,隔着數十米,精準定位出仇家的方向,破空一指:“警察叔叔,就是那兩人和我們幹的架!”
“……”
裴顧北的嘴巴動了動。
上回受理他們案情的民警也在其中,立馬認出來了:“又是你倆!不打架皮癢是吧,跟我們回去!”
季飛揚習慣一哆嗦,擡腳就要被召喚過去。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突然,手腕被人一拉,腿先行跑動起來。
“跑。”
一個清涼低沉的嗓音咬住耳畔。
如夏日冰啤,氣泡随風,咕噜噜灌進腦海,他不知是醉了還是凍迷糊了,乖乖聽從少年的指令,越跑越快。
衣袖鼓進熱浪,湧入肺腑,他被滾燙的氣流沖擊,才堪堪回過神來。
身後警笛狂作,雞毛撣子和片警的身影逐一遠去,慢慢變成作業紙上濕暈的墨點,然後再也看不見了。
季飛揚轉頭,抓着他手腕奔跑的少年衣袖翻飛,他白到晃了眼,脖頸上束着的黑繩上下起伏。
虛空中似乎有隻手,抓住過去,與少年的黑繩兩頭相連,跟着被拽了出來。
……嘶,這個背影。
他是不是在哪見過。
畢竟這麼欠,很難沒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