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第一場雪,方娘子帶來了李府少夫人的消息,“說關在大理寺的地牢裡,可上頭明令不許任何人探獄,不過打探的人說少夫人除了住得不好,其他一切安好。”
茉苒心頭又是喜又是憂,喜的是她身體應當沒什麼大礙了,憂的是李府這事怕是無法善終,不知道少夫人今後将何去何從。
負責抓少夫人的人是季塵禹,他會不會知道點什麼?
想着下次季塵禹再将她找去書房便趁機問問,反正一個在李府的乳娘問問前主子情況沒什麼不妥,說不定還能趁機知道季塵禹的官職。
茉苒謝過方娘子,正準備離去,卻見桃笙過來了,像是有事要對方娘子說,茉苒颔首,有眼力見地離開了。
《女科心鑒》開了個不錯的頭,她寫起來特别順,一旬日子積累下來,已有小幾頁初版了。
今日茉苒打算再修改一下,讓娘子們都看看能不能懂,如若不懂,她便再繼續精簡。
茉苒坐門口寫着,見一道身影經過,她自不會理會,畢竟門口時常有人來來往往,可那身影忽然傾身而下,激動地喊了她一聲“茉苒”。
“桃笙,怎麼了?”茉苒吓了一跳,何曾見過桃笙這副模樣。
“适才我求方娘子帶我出府見見我閨女,她去找管家了,說不定我等會就能出去了。”桃笙肉眼可見地歡悅,像是已經看完閨女回來了似的。
不管能不能出去,茉苒都不想掃了她的興,笑道:“我先恭喜你啦。”
桃笙眼含淚水地笑,雙手合十在胸前祈禱,“保佑保佑,望主子能應允我出府。”
茉苒書也寫不下去了,不由地替桃笙緊張起來。
她無法感同身受母親對孩子的日思夜想,但她知道一個孩子會如何思念自己的母親。
兩人左等右等,從卧房門口等到院子門口,許久才見到方娘子小跑過來的身影。
桃笙亟不可待地跑上前,“如何?”
“同意了,”方娘子小喘着氣,“主子說了,看一眼就成,不許過多停留。”
桃笙連連點頭,“好好!”
“還有,這事不許與其他人說,”方娘子道,“要不各個都要出去,主子要生氣的。”
桃笙冷不丁地看了眼茉苒,方娘子會意,“茉苒沒事,她不會亂說。”
茉苒也不知方娘子哪來的信心,但她确實會守口如瓶,乖乖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一定替她們保守秘密。
趁着娘子們在内院,方娘子拉着桃笙一溜煙地往側門跑,茉苒替她們把風,不見人影了才回院子,繼續寫書。
傍晚時分,雪越下越大,布在幹枯的樹枝上,屋檐邊,院裡白茫茫一片,像鋪了一層銀紗。
趙明珠推門而出,“哇”地一聲,“好大的雪啊,快出來。”
娘子們紛紛往外跑,一看穗兒不知道該給誰了,才發現桃笙一個下午都沒看到她人影了。
蓉葉與桃笙算是病友,一看确實找不到她人,狐疑道:“奇怪,她去哪了?”
茉苒亦然有疑,按理說她們出去快三個時辰了,都這個點了,應該早就回來了才對。
該不會出事了吧。
茉苒隐隐不安,收拾好紙墨,起身去了院門,看向側門的方向,那邊始終沒傳來聲響,隻有灰黑天際中無盡的簌簌銀雪。
“茉苒,你知道她們去哪裡了嗎?”蓉葉走來同她一起站着,悠長地歎了口氣,“天馬上就要黑了。”
然而,院子裡的人等到将近亥時,依然不見她倆。
茉苒再也坐不住了,把熟睡的穗兒抱到床上,對趙明珠道:“你看着小姐,我去找主子。”
季塵禹說過,方娘子出府他會派人跟着,那麼她們的行蹤,季塵禹最清楚。
茉苒快步往書房去,可臨到書房門口,那裡一片漆黑,才想起來這個點他許是睡下了。
季塵禹的卧房居于正東方位,茉苒沒去過,問了幾個守夜小厮才找到。
季塵禹的院子有人守着,她剛一出現便有兩黑衣護衛警惕地看過來,右手作勢拔刀,聲音狠厲無情,呵聲問道:“誰?”
茉苒怯生生地應了聲,“我是小姐院子的乳娘,有些事想找主子。”
“小侯爺睡下了,明兒再來。”那人毫不客氣地趕人。
“我——”
“退下!”說着便拔出了刀,茉苒驚得直往後退,頭也不回地跑了。
季塵禹在書房時身邊一個護衛都沒有,就寝倒是有兩個“門神”守着,抓人太多了怕被人暗殺嗎?
跑到半路,茉苒心有不甘,還是想去問個明白,要不然今晚她睡不安穩。
可有兩個門神坐鎮,不能貿然前去。
茉苒轉了個道,往江小福屋子去,好在他精力旺盛,大半夜還纏着江大福給他堆雪娃娃。
“小福。”
江小福終究是男子,要住在男人的下房,茉苒一個女子有諸多不便,隻敢在院門口小聲喊他。
所幸小福一下子聽到了她聲音,手上捧着一個雪團子,“姐姐你怎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