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們剛還吵得要把對方生吞了似的,可一到季塵禹面前,齊心得如擰在一起的麻繩,誰也不肯開口。
季塵禹略顯尴尬,茉苒卻樂見其成,他眸光過于淩厲,總帶着一股審訊,這世間的人在他眼裡都如有罪般。
看他審不出個所以然,那吃癟的模樣,茉苒心裡暢快極了。
季塵禹沒得到娘子們的答話,于是一應交與方娘子處理,在無聲無息中離去了。
茉苒像經曆過一場大戰,卸力地靠着牆壁。
“桃笙,蓉葉,”方娘子瞅了眼她倆人胸口,“你們倆——”
桃笙語氣冷淡,“不用,我沒什麼事。”
蓉葉立馬跟上,“我也不用。”
今日之事因桃笙而起,她沒事才怪,不過是嘴硬,不願找大夫替她診治。
方娘子心裡跟明鏡似的,然胸口疼痛若發生在她身上,她也不樂意找大夫,忍忍就過了,相信其他的娘子自是如此。
她無奈歎氣,道:“也罷,你們自行做主,要真疼得厲害,我教你們一個偏方,半夜打一桶井水晾在院子裡,然後放一塊帕子在裡邊,早上起來那帕子會變得冰冰涼涼的,敷在胸口就好了。”
話音一落,茉苒制止道:“不可,冷敷隻會加重體内淤滞,氣血不暢,除了片刻緩解毫無作用,甚至日後還會加重疼痛。”
方娘子神色緊張,“這、這麼嚴重啊?茉苒,你可懂得看女病?要不幫她倆出個主意?”
茉苒當然不會拒絕,兩位娘子的病症和李府少夫人略有不同,少夫人是由肝郁氣滞所緻,但桃笙與蓉葉的脹痛——
結合争鬧之事,她細想一番,半晌道:“我猜想二位娘子脹痛有兩個原因,其一,是哺喂不夠,一直擠壓在體内。”
桃笙沒好氣地白了一眼趙明珠,眸光盡是怨氣,而趙明珠自知理虧,低着頭一副知道錯了的模樣。
“其二,”茉苒繼續補充道,“是主子安排的膳食過好,頓頓大補湯,滋養盈餘,二者相加所緻。”
茉苒前些日子饑不飽腹,人瘦了一圈,得益于公主府的膳食,長了不少肉,照鏡子時看到臉都圓了些。
娘子們更是臉色紅潤,滋養得如花兒一般豔麗,然這番滋補,對哺喂期的婦人有隐患。
茉苒道:“《血證論》記載,婦人乳子,則月水不行,以此汁既從乳出,便不下行變血矣。”
衆人聽得一頭霧水,方娘子問:“這是何意啊?”
“意思是女子在哺喂期不會來癸水,因為已經變成了哺喂之食。”茉苒解釋道,“剛成為母親時,女子有脹感實為正常現象。”
所以偶然間聽娘子們說脹悶時,她沒放在心上,加上若突兀問娘子們私密之事,恐讓人嫌惡。
蓉葉走到茉苒身旁,雙手扒拉着她手臂,神情慌張,“茉苒,真是正常嗎?可我、我、”
她抿嘴不敢言說。
趙明珠看出了她的難言之隐,抱起穂兒對衆人道:“我們去暖閣吧,這裡悶死了。”
随即有人識趣地接上她的話,“啊,對對對,太悶了。”
“我早想過去坐着了。”
......
人走後,蓉葉眼淚簌簌往下掉,“茉苒,我這有硬塊,好幾天都消不去,這是正常嗎?”
茉苒拉着她坐下,手心握在她發抖的肩膀處,聲音輕柔道:“你方便讓我看一眼嗎?”
蓉葉惜命,幹脆果斷地點了頭,“可以。”
她解開衣衫,茉苒仔細打量,外形無異,色澤正常,又問:“可以摸一下嗎,我要确認你腫塊大小和位置。”
看都看了,也不在意被摸,蓉葉豪氣點頭,“你摸吧。”
茉苒動作輕軟,查探完事後替她合攏衣服,道:“别怕,隻是很尋常的結塊。”
“真的?”
茉苒擦幹她眼角的淚珠,會心一笑,“當然是真的,我保證沒事。”
蓉葉激動地抱着茉苒,窩在她頸窩大哭,“吓死我了,嗚啊——”
暖閣外,趙娘子聽到哭聲猛地一顫,“怎麼了?該不會治不好了吧?”
“别吓我啊,看茉苒很懂的樣子,應該有法子吧。”
“趙明珠,都怪你。”
“我都知道錯了,還要我如何,真要沒救了,我也去死,行了吧。”
“誰稀罕你的命,以後别和我們搶孩子就謝天謝地了,我可不想變成她們那樣。”
桃笙一張臉吓得煞白,她的情況比蓉葉更甚,若蓉葉都沒救了,那她...豈不是也要死?
罷了,死就死吧,這世間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可她又不甘心!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怎能潦草地就死去。
她的手握成拳頭,玉甲嵌入掌心肉中都無察覺,她恨!恨自己這不争氣的身子,為何反反複複發作,始終好不了!
“吱呀——”
暖閣的門開了,蓉葉走過來,對桃笙道:“桃笙娘子,茉苒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