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懸灰天的紅日下,廣闊無際的黑土上,一個頭戴小豬佩奇面具,身穿JK短裙和破洞漁網襪的男人盡情奔跑着,一頭飄逸的長發在風中與地面平行。
“讨厭,小哥哥你跑去哪了?人家找不到你啦~嗚嗚嗚……你該不會,藏到我的影子裡了吧?”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猛的轉向,調整影子位置的瞬間雙手撐地下腰,身體與那柄從地下刺出的劍相距不過兩公分。
眼見這次攻擊未能命中,陰影中的人打算把劍抽回,卻未料到佩奇男反手将劍身一握,任憑利刃割破他的手掌,死靈順着傷口往他的皮肉裡鑽。
“抓住你啦~”
鮮紅的長舌從面具下鑽出滑過劍尖。歡笑聲中,他掌心的血液以極快的速度順着劍身向下蔓延,同時語速極快的說着什麼。
“芙狄在上,我以生命和信仰作注,邀君以同等代價赴賭,共堕極樂之淵……啧,跑了。”
察覺到影中的氣息消失,佩奇男舔了舔唇,将那柄劍随手一扔。很快,劍也融作陰影再次彙入地底,回到它的主人手中。
這場追逐持續的時間不算太久,可數次交鋒都以這種不相上下,誰也奈何不了誰的局面收尾。
佩奇男将手中的血抹在面具上,傷口在眨眼間愈合,裡面的死靈也被擠了出來,哀嚎着被他碾碎。
他放聲笑着,扯開腿繼連奔跑。
在這片沒有距離限制的空間内,隻要他維持這樣快速且沒有規律的移動,秦鶴九就沒有辦法“踩”住他的影子,将他拖進副本之外的領域。
而他,隻需再讓自己的血向下一步,讓秦鶴九身上沾染到他的氣息,便能以欺詐的規則将他拉進賭場強制開賭。
賭是毒,是深入骨髓的毒。
在由芙倫狄亞構築的賭局規則前,别說他是什麼千年妖貓,就算他以天影城之主的身份求得露倪斯出面庇祐,也休想全須全尾的離開。
他了解秦鶴九,就像蛇了解一隻老鼠那樣。影子是他讓敵人恐懼至深,如附骨之疽的武器,現在,則變成了他行動最大的限制。
佩奇男奔跑的速度不減,眼睛則死死盯着身後影子的方向,面具後的笑意已然隐藏不住。
“嘤嘤嘤,小哥哥你又跑去哪了?讓人家抓住你的話,就把你的倒刺烏幹達吸幹幹哦~”
不對,影子…什麼時候不見了?
不應該啊,他又不是艾尼克,不能直接吃掉影子,難不成這又是什麼新的妖術戲法?
正思索着,佩奇男又有了新的發現。不止是影子,他面前的景象也已經停滞了很久,不曾移動。
也就是說,并非是他的影子消失,而是……
他試着将視角拓寬,腦袋卻沒有辦法轉動分毫。
後知後覺的向下看,脖頸下除了一條長長的黑劍,還有什麼呢?
佩奇男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他剛剛跑的太快,快到都沒注意到面前何時橫了一把長劍。
在脖子與劍鋒接觸,身首分離的一瞬間,他的腦袋因為不知名原因留了下來,身體則因為慣性帶着影子跑掉了。
下一秒,劍身轉動,他又對上了那雙金黃的,琥珀色的眼睛。
劍身上的死靈緊緊拉扯着他脖子上的皮膚,又兀的伸出一隻更大的手,拽下他臉上的面具。
秦鶴九審視着他面具後的真容,那是一張稱得上粉雕玉琢的精緻面皮,上面卻爬滿了黑紫色的符文。
“虛假的面相,賭場的[編碼]。看來,果真是你哄騙那群瘋鳥來到此地。”
賭徒的頭笑眯眯地盯着他,一言不發,近似寵溺和慈愛的眼神像是有密密麻麻的毒蟲在他的身上肆意啃食。
秦鶴九的聲音冰涼,雙眸中的金光更盛,“瘋鳥是受到虛假的指引前來,賭徒,你來到此地的動機又是什麼?”
不等他回答,秦鶴九閉上一隻眼,指尖從眼角順着眼皮的縫隙劃過。
再睜開時,渾濁發亮的金色液體順着他的眼角和眼尾流出。在那被璀璨黃金填滿的眼眶中,杏仁狀的豎瞳最終對準了那位賭徒的方向。
“在真實的注視下,一切謊言與欺詐都将無所遁形,終遭神使吞噬。”
賭徒扯出了一個略顯狼狽的笑,“既然你能使用露倪斯的力量,自然也能感應到她的化身,此時就在這副本中的某處吧?”
秦鶴九沒有回答他,眼中的金光落在他的唇上,灼燒着,直到他回答出他最初所提的問題。
“咳!你不會真的以為,你們的計劃天衣無縫,這副本之外無人在意吧?我告訴你,不同于露倪斯的化身,芙狄的真身同樣會降臨在此處。”
“屆時,「欺詐」的使徒為共慶神迹,絕對,會把這個副本改造成下一個‘賭場’。”
秦鶴九微微蹙眉,“負隅頑抗。你以為這種真假摻半的謊言便能将我蒙蔽?待神使降臨将你吞入腹中,不消片刻,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一問便知。”
賭徒面上絲毫不懼,隻是眼珠暗戳戳的開始往天上瞟,“你口中馬上降臨的那位神使,不會是正從天上往下掉的那位吧~”
秦鶴九不屑的冷哼,視線卻從心上移,“拙劣的謊…!”
片刻愣神之際,劍上那顆腦袋被一雙手捧起,安回他原本的身體上。
輕輕歎了一口氣,賭徒撿起那個掉在地上的佩奇面具,打算将它重新戴回臉上。
“啪。”
秦鶴九以比他先前逃跑時更快的速度扇了他一巴掌,然後搶過他手中的面具戴在自己臉上。
莫名其妙被打臉的賭徒:???
最後整理了下衣冠,秦鶴九飛身向上,将正在表演自由落體的蕭楠穩穩抱在自己的懷中。
恍惚間,睡夢中的少年聞見若有若無的淡淡清香。
似是孤身一人于嚴冬寒雪中行走,遠遠的瞧見一支紅透的梅。順着枝幹向雪堆裡翻找,最後找到一隻被凍的半死不活,卻依舊有着微弱鼻息的小貓咪。
是毛茸茸的,幹幹淨淨還帶着雪氣的小貓味。
“黑咪……”
聽見這個名字,秦鶴九的手臂一瞬僵硬,又很快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