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音色對于向莺來說很熟悉。
這道聲音前不久還堵她在小區樓下,警告她離連晁遠一點兒。
向莺眼睫垂下。
成宜卉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的刹那間随着周遭的嘈雜變成細細的針尖,直直刺上穿透心髒。
寒風呼嘯着,像是不斷在耳邊強調:
看吧。
他們沒法斬斷聯系。
連晁又在騙你。
電話裡的人叽裡咕噜說了一串什麼話,她沒聽清。
三個人裡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連晁聽電話裡的人說話隻聽了一半不到,他一言不發,不等電話對面的人說完,便稍顯不耐地挂斷。
成宜卉的聲音驟然消失在半空。
向莺睫毛顫了顫,視線一直停留在不停倒退的地面。
鋪着落葉與微小石礫的人行道上鋪着千篇一律的長方形方塊,靠近黃色盲道的地方,有一塊不知何時豎着裂開了一個縫隙。
向莺步子邁得大了些,剛好避開,沒踩上去。
向迪離連晁近,成宜卉說了什麼她聽了個大概,對方總共說了不超過七個字,沒什麼暧昧信息。
“這個姓湯的姐姐是你家人嗎?”向迪問。
寸頭女孩眼神掃過向莺,最後落到連晁那兒,刻意重讀了“湯”“姐姐”“家人”幾字。
姓湯?
向莺稍稍疑惑擡眸,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她聽錯了?不是成宜卉的聲?
連晁視線緩慢拂過她微小的動作:“是别人的号碼,打電話過來的人隻是鄰居而已。”
果然是成宜卉。
這人曾經實實在在挑釁過她,向莺沒法做到一丁點兒都不讨厭。
但說白了,這一切終究是因連晁才發生的。
她現在想快點回到家裡,快點空出個時間吃頓飯好好跟連晁說清楚,當做補給他的散夥飯。
向迪這會兒已經抛棄了要撮合他們倆的想法,勢必要刨根問底:“普通鄰居嗎?”
連晁輕嗤,坦然瞥她:“不然還能是什麼鄰居。”
話落,他想起什麼,又補充一句:“讨厭的鄰居。”
向莺是真有點兒迷惑不解了。
說他和成宜卉沒聯系吧,她卻總能在連晁身邊聽見成宜卉的聲音或看見成宜卉的人影。
可要說他和成宜卉還有聯系,這人表現出來的對成宜卉的不喜歡又格外真實。
她不自覺想起男人右耳後的紋身。
真的有點兒想不通。
一路想到小區門口。
難纏的連晁還沒解決,另一個難纏的人緊随其後。
穿着富貴的中年女人正從一輛網約車下來,順手帶上車門的動作一氣呵成。
幾人離得不算遠,也不算太近。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穿搭。
向迪第一眼就認出來是自己媽媽,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下意識往向莺身後躲。
然而中年女人眼裡如裝了定位器,隻是一瞥,便精準捕捉到向迪的聲音。
中年女人鄙屑地掃過向莺,疾言厲色道:“小迪,你躲什麼。”
向莺衣尾先是被人攥了一下,等那道嚴厲的聲音停止,攥着她衣尾的那股力依然沒消下去。
幾人對立站了個一分多鐘,躲在她身後的女孩遲遲沒有做出回應。
見遲遲無人回應,中年女人徐步朝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