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着,他手指一步□□地往圖标上挪。
剛挪一步,手機頂端忽然彈出一條微信新消息,是宴雲川:[手腕有不舒服嗎?]
消息來得突兀,卻又恰好戳中了他此刻細微的不适。時和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右手腕,本想回“有點”,又覺得這點強度就喊痛非常矯情,于是把“有點”兩個字删了,十分倔強的換成“沒有”。手腕刺了一下,像是抗議。
宴雲川發了條語音:“如果不舒服可以冰敷十分鐘,不然第二天起來會脹痛。”
時和分不清這是單純的關懷提醒還是看穿自己撒謊了。他捏了捏耳垂,發了個:嗯。
聊天框又跳出一條語音:“群裡——”語音隻有兩個字,跟發錯了一樣也被撤回。
這還是宴雲川第一次撤回消息。時和納悶看了眼幫派群,大家還在讨論産糧和雙人PK的事,拉着宴雲川一頓“老攻老攻”的叫,看不出什麼異常。
他又返回聊天框。宴雲川這次沒發語音,而是打了一句:[群裡的玩笑話不用放在心上。]
為什麼要放在心上?
時和回了句:[不會。]
群裡又開始@宴雲川打趣,私聊框暫時沒了消息。他接着拿起平闆開始蠢蠢欲動地往前挪。
牆上挂鐘滴答作響,陽台窗簾吹動,從綠植旁邊刮過去,發出沙沙聲,窗外蟲鳴鳥啼。周遭聲音一股腦地往耳膜裡鑽。呼吸和心跳一樣快。
指尖挪到最後一毫米,眼看就要成功,左手握着的手機傳來劇烈的震動,震感從指尖直傳心髒。
手機顯示濯清來電。
時和像被燒着一樣“噌”地彈起來,慌亂中手臂一揚,求生欲爆發般把平闆甩出了三米遠。平闆被沙發邊緣的抱枕攔了下來,免于一死。
他下意識瞥了一眼攝像頭,掩耳盜鈴地把抱枕蓋在平闆上,接通了視頻。
視頻接通,濯清毫不掩飾地笑臉印在屏幕上。時和調整好表情,喊了聲:“媽。”
濯清笑容拉下來。
“感冒了?怎麼嗓子有點啞?”
“……”
“有點熱。”
半真半瞞的話說出口,嗓子更啞了。
“你看看你看看!肯定是下午空調開太低了吧!媽媽跟你說了多少遍,空調要調28度,不能貪涼!”濯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低頭不知道翻看什麼,嘴裡不住地念叨,“下雨散步,又吹空調,肯定是感冒了。這節骨眼……張姨也不在……”
念叨到一半,她擔憂地擡頭:“寶貝,電視櫃第三個抽屜裡有體溫計,你先拿出來量一下。”
自知理虧,時和老實起身:“好。”
也不知道是緊張過了頭還是真吹感冒了,體溫顯示37.1。時和看着體溫計有點宕機,還沒反應過來,濯清的念叨就從“媽媽說什麼了”開始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時和捧着手機,聽着濯清事無巨細的叮囑,從空調溫度到飲食作息,腦子嗡嗡作響,幾乎成了點頭機器。
這場漫長的“健康宣教”最終以“以後空調絕對不能全天開,白天最多開兩小時必須關,溫度絕不能低于28度”作為總結。
濯清盯着屏幕親眼看着時和喝下感冒靈,又灌下一支抗病毒口服液,在他再三保證會乖乖照做之後,才揉着太陽穴,滿不放心地挂了視頻。
屏幕暗下去的瞬間,時和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重重向後倒進沙發裡,長長地地呼出一口氣。劫後餘生般癱了幾分鐘,他才彎腰撿起被遺忘在抱枕下的平闆,拖着步子上了樓。
走到書桌邊,時和習慣性地想清理後台給平闆充電。指尖剛點亮屏幕,界面卻猝不及防地跳轉到了那個AI主頁,清理後台的動作瞬間僵在半空。
界面左側保留着曆史搜索記錄。大部分是工商管理相關知識延伸,夾雜着一些幻世錄攻略檢索。
是丢平闆的時候點到了嗎?
他目光鎖在界面中央的問答框上,不知道哪根筋搭錯,鬼迷心竅地把平闆往懷裡一塞,藏在懷裡,偷感十足地走進了洗手間,上了鎖。
……點都點開了,不搜一下好像有點虧?
[年下攻是什麼?]
時和快速地把問題敲了進去。
洗手間角落的信号似乎不太穩定,頁面上的加載圓圈轉啊轉,遲遲沒有反應。
逼仄的空間裡隻剩下指尖無意識敲擊屏幕邊緣的哒哒聲,節奏越來越快,透着一股焦躁。就在他以為AI也被屏蔽準備放棄時,頁面終于跳出了“思考中”的字樣。
洗手台的邊緣響起“砰”的一聲,漱口受到撞擊掉進水槽。顧不上水杯,時和站直了身子,眼睛緊緊盯着屏幕。AI給的信息很全,名詞解釋、案例講解,甚至還附帶了相關文學作品推薦。
他匆匆掃過開頭的定義,視線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看到最後,學生思維不自覺發散,又問了起了“攻受是什麼”、“耽美是什麼”……突然就明白了宴雲川那句“不要放在心上”是什麼意思。
再出來的時候,時和整張臉猛地燒到了40度。
28度的空調果然很熱!
許是太熱,這一晚他睡得極不安穩。他跌進了一個奇怪的夢裡。夢裡盡是些不可言說的禁忌片段,有些甚至從未在網上見過,卻離奇地在他腦中憑空捏造出來。更要命的是,夢裡每一幀畫面,主角的臉都清晰無比:是他自己,還有宴雲川。
眼看夢中情景瀕臨失控,時和猝然驚醒,心髒狂跳如擂鼓,冷汗涔涔地瞪着天花闆,“蹭”地掀開被子跳下床,連拖鞋都顧不上穿好,趿拉着就跌跌撞撞地沖下了樓,一頭紮進客廳的沙發裡,把自己蜷成一團,睜着眼睛捱到了天亮。
這床沒法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