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領地中央擺好了一圈凳子,單身開始遊戲倒計時,時和悶悶不樂地掐了掐指節。他本隻想進來看看遊戲的搶闆凳是怎麼個玩法,現在徹底坐不住了,點着鼠标從九尾後面繞了出來,偷偷混在大部隊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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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雲川一眼就看見了己見,悄咪咪的。
遊戲開始,圓凳周圍瞬間變成光污染現場。一群人砸技能的砸技能,用瞬移的用瞬移,放眼望去隻見光效不見闆凳,主打一個“遊戲可以輸,大家一起死”,誰也不讓着誰。
光污染中,頭頂師徒稱謂的己見緊緊貼着闆凳準備伺機而動。
宴雲川追着己見ID點了鎖定,放大視角饒有興味地看了會,指尖跟着音樂節奏點着桌面。點着點着,他發現己見的步伐正好踩在了節奏之上,每一拍都能完美經過凳子。
學音樂的?
回想着茗鋪那天的聲音,的确是唱歌的好嗓子。想到聲音,宴雲川又想到了藥店遇見的背影,不自覺地把聲音和背影融合在一塊。
那個背影肯定在哪見過。
在哪……
正從記憶裡搜着背影的碎片,音樂結束。思緒被打斷,宴雲川看向屏幕,己見穩穩坐在東南方向的凳子上。這會再想回憶背影,卻是隻剩下己見頭頂的稱謂:桃李一壺酒·川雲。
算了,一面之緣而已。
宴雲川點開己見聊天框,發道“恭喜”。過了半秒,聊天框多了一個倉惶的句号,句号下面找補似的跟着一句“謝謝”,還有一朵玫瑰花。他看着玫瑰花輕笑。
俞秋正好回收銀台,聽見屏幕後面短促的笑聲,假裝不經意從宴雲川身後走過。看見遊戲界面,她癟癟嘴,索然無味地繞過去。
又是遊戲,還以為網吧要有老闆娘了呢。
走到椅子邊,剛打算坐下,宴雲川叫了她一聲。腹诽被抓,俞秋心虛地“啊”着,語調不自覺上揚:“怎麼啦,老闆?”
“你怎麼了?”
“沒呐。”俞秋揚了個假笑。
宴雲川沒再追問,說道:“上次報的‘幻世錄’線下聯名活動通過審核了,活動從六月中旬開始,持續到七月底,官方物料過兩天送過來,需要接一下。我打印了活動規則和以往的常見問題貼桌上了,下個月開始客流會回暖,我全天都在網吧,遇到難纏的不會的交給我處理就好。”
聽見宴雲川又要跟閻王比命長,俞秋急了:“老闆,這些規則我都背下來了,線下活動的流程也清楚,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我知道。”
“那老闆你多休息會!”
俞秋兩眼放光,跟武林外傳看多了似的,滿臉寫着“放着我來”。宴雲川歎氣。别人家的員工生怕遇見把一個人當五個人用的黑心資本家,怎麼自家這個還上趕着求虐的?
“秋兒,經常熬夜對身體不好。”他說。
“老闆你不也經常熬嗎?”
“嗯,”宴雲川從抽屜裡拿出布洛芬晃了晃,“所以我成了反面教材,不要學。”
俞秋:……
頭一次見到有人把自己當反面教材還當得這麼理直氣壯的。她還想繼續辯論,宴雲川已經轉身玩起了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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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裡放着“正月裡來是新春”。這首歌各大商場經常放,時和對旋律還算熟悉。傳統民歌多為分節歌形式,單身放的版本是民樂版,民樂版結尾會有鑼鼓齊奏。
雖說大家不知道什麼“民樂版”、“樂隊伴奏版”,可大街小巷聽多了總能有“第六感”。歌聲到了結尾,大家特效砸得更歡,完全看不到圓凳在哪。時和屏息,跟着鑼鼓鼓點節奏往前走,兩步一停。鼓聲停止,旋律漸弱。
3——2——1——
鍵盤哒的一聲響。
時和松開鼠标鍵盤,目不轉睛地等待特效散去。五顔六色的技能慢慢消散,他看見自己坐在正對川雲的圓凳上,下巴跟着嘴角不自覺揚了一下,又拿過桌上水杯灌了一口,仿佛這樣的結果理所應當。
第二輪結束,十人晉級。
淘汰的人還沒散去,一個兩個圍在各個凳子周圍,這才發現了晉級的時和。
ID叫“故知”的人嗷嗷大叫:“比歐比不過,比手速也比不過,讓不讓人活了!!!”
兮以城空補刀:“比豪你也比不過。”
清絮開玩笑:“原地自殺吧。”
故知竟然真點了自斷經脈。
晉級的愉悅被惶惑替代。時和錯愕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屍體,一時無法判斷這是屬于川雲說的“愛鬧”範圍還是真的生氣。
幫派其他人還在打趣。單身指揮大家散場,好布置下一輪闆凳,可那人還在喊着“不活了”。他耳朵開始耳鳴。
耳鳴音逐漸充斥大腦時,他聽見川雲說:“故知,誰說你哪都比不過我徒弟了?”
“我徒弟”三個字讓幫派菜市場再次開張。耳鳴聲也漸漸被喧鬧壓下。
故知笑着問:“川老闆,你倒是說說我哪點比你徒弟厲害了?”
川雲淡淡說:“你比他能肝啊。”
故知是幫裡有名的肝帝。所有的成就全部拉滿,能免費獲得的道具和時裝一件不落。
幫派頻道因為川雲一句玩笑話如同電頻幹擾般噴起麥來。在七雜八亂的話語中,時和聽見細微的金屬聲。像是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