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區和東區之間由一片百來畝的樹林相隔,但奇怪的是,在短短的距離之内,兩者的氣候卻是截然不同。南區是東佳林國有名的水城,其間湖泊衆多,河流交雜,彙入最大的河流——東佳林河之後一直南下,最終彙入南邊的海洋。
“姐姐來,我扶你過去。”田明寶率先邁過一根橫攔在路上的枯樹幹,伸手想拉田玫過去。
田玫笑着搖了搖頭,用手一撐,便輕飄飄地翻了過去,看得田明寶是目瞪口呆。
不過他姐姐都能做到從□□米高的圍牆上跳下來都面不改色了,區區一個枯樹幹對她又是什麼難事呢?!
二人沿着一條在草地上被踩出來的土路行走了半個小時有餘,終于見到了一點人氣。這條土路正通向一座三層樓的木樓,木樓的牆壁已經被蝕得有些腐爛了,其上爬滿了蔥綠的藤蔓,缺了半邊的木門還上了一把生鏽的鐵鎖,看起來像是無人居住的樣子。
“真奇怪,明明沒有人住了,還上把鎖是什麼意思?”田明寶往門裡探去,裡面的家具很齊全,隻是全都蒙了一層薄灰。
田玫指了指身後的土路,他立刻察覺了什麼,驚訝道:“對啊!還有這條路,要是沒有人住的話,這裡的路怎麼還在?”
這就是奇怪的點了,她猜測這家人是不久前才搬走的,而且是匆忙搬走,沒來得及收拾行李,隻來得及上一把鎖,裡面的家具才能那麼完備沒有受到破壞,門前的路也不至于被植被埋沒。
至于搬走的原因,估計和喪屍的爆發脫不開關系。
她迅速在紙上寫下東西給明寶看:“這附近很可能會有喪屍出沒,這個房子和我們的目的無關,去城區看看。”
田明寶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拉着她往城區方向走去,而就在他們走後不久,一男一女兩隻喪屍,連帶着一隻兒童外觀的喪屍便從屋旁的樹叢中走了出來。
穿過樹林,跨過一條并不算寬的河流後便到了南區的城鎮了,這裡的房屋多沿河建造,大多是粉牆黛瓦的磚石屋院,也可見木制的老式房屋坐落其中。
田玫的腳下是一條青石小路,左腳邊是一條霧藍色的綿長小河,大約有五米寬,右手邊則是一衆商販店鋪,隻是沒有人,大多店面都是關着的,特别冷清。
田明寶擡頭盯着屋檐上的一串紅燈籠,好奇道:“這裡不過年的時候也能挂紅燈籠啊,真漂亮……”
忽然,他感到田玫攥緊了他的手,疑惑地朝她望去,卻見她面色凝重地盯着前方,自己便也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一灘濕重的殷紅血泊赫然出現在眼前的石闆地上。
田玫不斷地左右瞧着,既然出現了這麼一灘新鮮的血液,那就說明附近很可能有喪屍出沒,而且…應當是剛傷了人……
明寶緊閉着嘴不敢說話,雖說他這一趟出來就是想見見喪屍的,但真要見到了,果然還是害怕得不行。
面前仍舊是安靜到極緻的房屋、河流及青石路,安靜到連風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微風帶着樹葉發出簌簌的輕響,明寶立刻聯想到了喪屍的腳步聲,慌了神連忙抱住田玫的胳膊,不斷張望着。
田玫輕輕拍着他的腦袋以示安慰,一聲瘆人的低吼卻忽然出現,令她頭皮發麻。但要命的是,這低吼聲隻出現了一會兒,而且極其輕微,田明寶甚至一點都沒有察覺,田玫也判斷不出聲源的方位。
她立刻拉着他躲進一家沒人的熟食店,關上門順手拉來身旁的櫃子堵上,店内便是一片黑暗。
田玫尚且可以看清一些東西,可明寶卻是完全身處黑暗之中了。
她貼着牆壁摸索,終于摸到了一個開關,扣下之後卻仍不見任何光亮。既然南區淪陷了,那麼南區的供電系統……
“他媽的南區都停電了!”明寶抱着田玫慌張道。
田玫作為喪屍,夜視能力很強,一眼便看見了店深處的櫃台上擺了幾根蠟燭和火柴樣的東西,忙摸來點着,小小的店鋪瞬間被橘黃的燭光填滿。
二人同時舒了一口氣,沒有什麼東西比黑暗中的光亮更令人安心的了。
剛才田玫去拿蠟燭,便和田明寶脫了手,他一把拉了回來,但怎麼碰怎麼覺得不對勁,疑惑道:“姐姐,你的手怎麼這麼粗糙了?好像,還大了一圈?”
田玫也覺得不對勁了,他根本沒有來拉她的手啊。
二人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齊齊扭頭看去,一張被燭光照成橘色的臉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又盯了他一會兒,這個少年的臉很陌生,膚色大概是蒼白的,長相倒是清秀,眼睛也正好是渾濁的灰白色……
田明寶驚叫一聲,忙甩動他的手,那少年的手卻像膏藥一般粘在他的手上,緊緊抓着,怎麼甩都甩不開。
他幾乎都要哭出來了,卻聽田玫輕笑了一聲,一臉震驚地朝她看去,她竟然真的在笑!
“姐你笑什麼?!快幫我把手解開,我要死了——”他尖叫着。
“你死不了的,人家又沒有攻擊你的意思……”田玫一邊好笑地心想着,一邊小心地把那少年的手掰開。
田明寶往少年那瞥了幾眼,他的表情呆呆的,好像确實沒有攻擊他的意思,慌張的心緒便慢慢平複了下來。
他咳了幾聲,試探着問道:“你抓着我的手,是想做什麼啊?”他覺得既然田玫變成喪屍之後能有溝通的能力,那麼這個呆呆的少年說不定也有。
少年一聽這話,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好不容易快被田玫掰開的手又緊緊攥住了,拉着田明寶便往裡屋裡走。
“原來櫃台旁邊還有通往裡屋的門,怪不得剛才看不見這少年,恐怕他就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過來的……”田玫驚訝地心想着,跟着二人走去。
一進到裡屋,田玫和田明寶頓時被這屋内的景象吓住了。
四周的牆壁上,堆滿了食物的料理台上,地闆上……全都濺滿了烏紅的血漬,而這些血漬全部來源于躺在屋子中央的一個已經不成人樣的屍體,通過這人的幾個殘留的特征來看,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
田明寶被這殘忍的畫面以及撲鼻的腥臭味一沖擊,沒忍住嘔了出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邊嘔,邊向少年擺手。
少年拍了拍他的背,等他嘔得差不多了,少年便跑到那女人身旁,然後割開了自己的手臂,讓鮮血滴落在女人殘破的身體上。
兩人呆立在原地,他們看不懂這個行為的意思。
少年見二人不為所動的樣子,急得啊吧啊吧直叫,他眼神下移,好像是突然看見了什麼,跑到田玫身邊擡起她的手臂,大臂處正有一條約十厘米長的傷口,或許是剛才進門時刮擦到的。
因為田玫感覺不到疼痛,自然也不知道她的手臂上還有這麼一個傷口。
隻見少年将自己的血抹到了傷口處,田明寶立刻将他的手拍開,大喊道:“哪有你這樣的!怎麼能把血抹别人傷口上?!”
他啊吧啊吧地指着田玫的手臂大叫,似乎是很着急的樣子,二人便隻好順着他的意思看去。
隻見那道十厘米長的傷口立刻将少年的血吸收了進去,然後,奇迹般的事情發生了。
血肉如抽絲般瘋狂生長,絲絲縷縷縫合住了傷口,然後恢複如初。
田玫驚訝地摸着手臂,那塊原先是傷口的皮膚此時光滑無比,就像是沒受過傷一樣,她擡頭望向少年。
這位喪屍的能力絕對不一般。
“我靠!你能讓别人的傷口恢複啊?!”明寶驚訝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不起啊…剛才錯怪你了……”
結合少年之前給女人的屍體滴血的動作,田玫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借着燭光匆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
“你剛才是不是想說,你治愈不了那位女子的傷口了?”
少年皺着臉勉強認出這字,欣喜地連連點頭。
田明寶也看了這句話,疑惑道:“那種程度的傷口要怎麼治愈啊?那個女人不是已經死了……”
田玫忙捂住他的嘴,接着寫道:“這位女人和你是什麼關系,你為什麼要救她?”
少年馬上理解了她的意思,指着地上的那具屍體努力地張着嘴巴:“啊…啊……”
二人不懂他說的什麼,明寶忙問道:“你說的是什麼?能寫字嗎?”
少年接過田玫遞給的水筆,可手指不穩,顫抖着使它脫了手。
他寫不了字,便接着嘗試說話:“啊啊!啊…啊!”
見二人仍舊聽不懂,他便更加拼命,企圖從喉嚨中擠出與想表達的字意相近的音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