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玫不情不願地跟在後面,一路上不管是看見什麼東西都沒有興緻,田明寶倒是興緻滿滿,他沒見過這些新奇的東西,也不知道街道上竟然能有這麼多人!在東區,大家要麼在家幹農活,要麼去廠裡上班,哪有這麼多空時間在街道上閑逛啊!
不遠處有一個通體鮮紅的小推車,上面插滿了紅紅綠綠的東西,像是将很多糖做的水果插在了樹枝上,亮晶晶的好不誘人。田明寶知道那推車上的三個字叫“糖葫蘆”,隻是沒見過除了山楂果之外,這裡還會有那麼多種類。
田明寶的心思是很好猜的,田玫指着小車,問道:“你要來一個嗎?我請你。”
“真的?!”他的眼睛裡發出興奮的光。
“真的。”田玫從口袋裡掏出幾顆銅珠,在太陽底下亮閃閃的,“我請你!要葡萄的還是草莓的,或者其他的?”
“要草莓的!”
梅珊雖然着急尋找那家“連連”研究院,可難得孩子們能來中心區玩一會兒,她便也不想敗壞他們的興緻,放手任由他們自己去玩,“那我們就去那邊等你哦。”她指了指街道對面可供人随意休息的桌椅,說道。
田玫點點頭,幾步走到車前,指着一根裹滿了糖的草莓糖葫蘆,問道:“多少一個,要草莓的。”
那老闆娘擡頭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得驚呼一聲——還有這樣漂亮的小姑娘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但看她這一身恍若上世紀的打扮,想必不是本地人來的……哪怕是再漂亮的姑娘,隻要是沒來過她這家店的,都可以……她咳嗽幾聲,伸出一根手指,笑道:“一銀珠一根。”
田玫看到那根豎起的手指,一顆銅珠就要掏出來了,但在聽到這新鮮的貨币單位後,差點一口血就要吐出來。
“怎麼這麼貴啊!”她驚呼道。
老闆娘這下便明白這漂亮姑娘肯定是從别的地方過來的了,通往東區的大門就在旁邊,極有可能就是那窮鄉僻壤的地方,不禁冷笑一聲,“我們中心區的東西就是這個價,愛買不買!”
除了自己的那個爹,田玫哪裡被人這樣吼過,被吓得渾身一抖,曾經那些不好的回憶頓時湧進腦海……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顆銀珠,手顫抖着就要遞過去。
老闆娘心中暗笑,伸手就要接過,手上卻清脆地被人拍了一掌,她帶着怒氣擡頭看去,隻見一個穿着藏青色與白色相間高中校服的女生插着腰,趾高氣昂地指着她道:“你欺負人家一個女孩子有什麼意思?!”
那女生長得很清秀好看,眼睛不大,是細長的丹鳳眼,亮閃閃的滿是光彩,田玫覺得她的眼睛亮得像兔子的眼睛一樣,且不光這眼睛像兔子,她說話時不經意露出的兩顆可愛的門牙,和那張白白糯糯看起來很好捏的臉,都讓田玫覺得她像一隻很仗義的兔子。
女生捏了捏田玫的手,示意她收回銀珠,帶着一臉笑意熱情地說道:“你是從東區來的吧?長的真好看呀!”女生湊到田玫耳邊,悄咪咪地說着,“這家糖葫蘆攤子最喜歡騙外地人了,等着!我去給你買!”
說罷,她掏出十顆銅珠,放在小車上,指着草莓串說道:“來兩串,按老價錢來!”
那老闆娘認出這女生是輝海中學的學生,估計就住在這附近,她不怕今天哄擡物價的事被她發現,隻怕她會回去跟那些中學的學生說起這事,要是真是這樣的話,這條街上下學的學生那麼多,她的生意還要怎麼做?!
沒有辦法……她吞了氣不敢出聲,隻好收了錢,乖乖遞給了她兩根糖葫蘆。
那女生輕哼了一聲,得意洋洋地将兩串糖葫蘆遞給她,“喏,那邊那個清秀的小男生是你弟弟吧,請你們吃的!”
田玫小心地接過,又掏出錢,說什麼也要塞進她手裡,“十顆銅珠,我剛剛聽見了,折合下去就是一顆銀珠,說什麼也一定要給你!”
女孩擺擺手,灑脫地笑道:“來者即是客,我說了請你們的,怎麼能收錢!”
面前的這女孩紮着清爽的短馬尾,随着她說話的節奏一甩一甩的,很可愛。田玫在心裡默默記住了她的樣子,微笑着點了點頭,“那謝謝姐姐了!”
女孩愣了愣,又笑了起來,“你看着跟我差不多年齡啊,怎麼還叫我姐姐?你講話和小孩子一樣,真可愛!”
田玫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住嘴,“謝謝你了……”
女孩向她揮揮手,“我走啦!有機會再見哦!”說罷,她捋了捋頭發,揚長而去。
田玫望着女孩離去的背影,這才是一個健康同齡人應有的樣子……
她回到梅珊他們身邊,臉上仍帶着笑容,将糖葫蘆遞給她們,“剛才遇到好心的姐姐了!這是她請我們吃的。”
梅珊搖頭,示意她自己吃,“那你有好好感謝人家的吧?”
“那是當然!”遇到好心人,田玫的興緻顯然恢複過來了,捧着糖葫蘆小口地啃着,“好吃……”
梅珊向路人問了一路,奇怪的是,哪怕是本地的居民,似乎也對這個叫“連連”的研究院知之甚少,一個上午過去,梅珊才勉強問到了研究院的地址。
三人站在研究院前,這是一座宏偉的建築,不像剛才看見的玻璃外牆的高樓大廈,也不似遠處山頭上建的廟宇般古色古香。“連連”,實際上是叫做“蓮簾”研究院,它整體看起來不高,最高的樓也隻不過三層高度,通體由黑白二色組成,本應是樸素的,卻讓人覺得有些特别。
田玫向那些黑黜黜的窗戶望去,隻覺得那窗戶像人的黑眼珠,正死死地盯着他們三個,腦中忽地一痛,連忙俯身攙住田明寶的手。
“田玫怎麼了?”梅珊擔憂地問道。
“姐姐好像頭疼。”他擔心地皺着眉,不知怎麼是好。
“三位來我們研究院,是想?”身邊突然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三人一驚,同時擡頭看去,卻見一個帶着金絲眼鏡,穿着白大褂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身邊。
他好似看穿了他們的心思,和藹地笑了幾聲,“你們不要害怕,我剛才正好路過大門這邊,聽到有人在外面說話就出來了。”他向梅珊伸出手,“你好,我是‘蓮簾’的院長。”
梅珊一聽到“院長”二字,便連忙握住面前男人的手,“你好你好,我今天過來是想問問……”她頓了頓,轉頭看了眼田玫,不再猶豫地問道:“我女兒得了很奇怪的病,好像是腦子裡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辦法醫治?”
“哦?說來聽聽。”院長臉色凝重了些,湊近三人問道。
梅珊将田玫病的由來和表現仔仔細細地描述了一番,院長越聽,皺着的眉頭便越緊,等她說完,院長啧了一聲,說道:“心智保持在六歲,這倒是稀奇……能不能讓我看看您女兒的腦袋?”
“當然可以!”梅珊說着,扶着田玫走到他面前。
院長說是要檢查她的腦袋,實際卻是捧着她的臉,細細觀察着她的眼睛,一邊觀察,一邊口中還喃喃說着些什麼,有些出神。
“是了…就是你了……“
田玫不解,疑惑地問道:“先生您在說什麼?“
他咳了幾聲,直起身,朝着梅珊淡然地笑道:“您女兒的病,其實并不難治。”
梅珊和田明寶一聽這話,心中希望的火焰立刻就升了起來,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你們可以治我女兒/姐姐的病?!”
他搖了搖頭,望向因強忍頭疼而皺着臉的田玫,輕輕笑出了聲。
“田玫的病,不多日便會自己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