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素淨的外殿，這裡幽香萦繞，鎏金螭紋香爐正在冒出袅袅青煙，殿中還擺着一尊金絲楠木六開門的雕山水鳥獸大衣櫃，白日裡的日頭正好，陽光透過五彩琉璃窗灑下夢幻光暈，映得滿室的羅曼紗帳生輝。

不比略俗的金磚銀瓦，皇後這裡的東西都是個定個的好。

“來，額娘給你點兒銀票，等這幾日你多出宮，好好跟晚晴她們玩玩。”皇後從上鎖了都妝匣掏出一沓子銀票，她越說越昂揚，就連耳上墜着的東珠，也随着動作一甩一甩地。

“母後，父皇重病未愈，兒臣怎能娶親？還是等父皇好了再說娶親的事吧。”蘇酥出聲婉拒，聽着皇後通知似的語氣，她表情宛若被霜打了似的茄子一樣蔫。

“笨。”皇後不滿地彈了她個腦瓜崩，出言不遜：“你父皇殡天也就是這兩個月了。”

她這一下彈得并不疼，蘇酥卻還是揉了揉自己的腦瓜子：“痛～”

“痛什麼痛？你再不成親，難道要等你父皇死後守孝三年嗎？”她持續輸出，說出得每一個字都讓蘇酥心驚膽戰。

這是可以說得嗎？蘇酥眉頭緊鎖。要是皇上真如皇後所說得那般，時間緊迫，她還能來得及跑路嗎？

蘇酥不确定，開始幻想能有一次《宮》一樣的七星連珠，把她送回現代。她甯可不要現在的皇子身份。

“你又在走神什麼？”皇後見她走神，又是一彈：“你難道對我的安排不滿意？”

蘇酥被彈了三次腦瓜崩，她敢怒不敢言：“母後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隻是現在局勢尚不明朗，能否再多給兒臣些時間觀察？”

垂頭喪氣，接受過現代教育的蘇酥無法接受，自己在一個還未成年的年紀，被人逼婚。

于是她用盡理由和辦法，花言巧語地為自己娶妻拖延時間。

“容我想想。”皇後沉思片刻，在心中對比起了未來皇子妃的人選。

先說她屬意的正妃人選慕晚晴，她出身的護國公府雖威名遠揚，但家中卻無男丁繼承仕途，如今在朝堂上的影響力也已是逐漸式微。

再看側妃人選蕭瑟瑟，背後的丞相府丞相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前，在朝中雖有名望，實則已無多少實權，空占高位，内裡早已沒了支撐的梁柱。

現下，以沈鶴為首的新貴在朝中遍布，那些老臣大多也都告老還鄉。隻是沈鶴這類新貴桀骜不說，又常年在邊關，并不好拉攏。

皇後細細考慮，發現蘇酥說得也有點道理。再等等吧，萬一有更合适的女子呢？

“好了。額娘承認你說得也有些道理。”皇後坐下，口幹舌燥地抿了口茶。

她望向蘇酥那由陰轉晴的臉，随後不疾不徐道：“但你還是得和慕晚晴她們多接觸，要是等等真沒好的，咱們雞蛋也不能都放一個框裡。”

“這……”蘇酥試圖再做抵抗，卻被皇後一個眼神吓退，她點點頭：“兒臣知道了。”

“知道了就回去好好打扮，别在晚宴上掉鍊子。”皇後看向蘇酥頸窩裡的碎發：“還有，你這頭發是怎麼回事？綠果沒給你梳嗎？”

“皇後娘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錯。”蘇酥身側的婢女綠果出來認罪，她連連叩頭，好似犯了殺人放火的罪一般。

可其實她束發束得很好，是蘇酥自己嫌緊給弄松了，因此才堪堪漏了幾根出來。沒想到皇後眼這麼尖，蘇酥把碎發捋了捋，又往冠裡塞了塞。

她出面替綠果求情：“母後，是兒臣自己弄亂了，不關綠果的事。”

“殿下……”跪在地上，差點兒哭出來的綠果滿眼感動。

蘇酥朝着她會心一笑，琥珀色的眸光微微泛起潋滟波光，盈盈流轉間，竟比女子還多了幾分勾人魂魄的韻緻。

不經意間，就将綠果的心攪得七上八下。隻一眼，便讓人再也挪不開目光。

她沉醉在蘇酥的淺笑之中，忘卻了今夕何夕。直到皇後寬恕的聲音響起，她才如夢初醒：“既如此，額娘便饒綠果一次。”

臨走，皇後還不忘囑咐蘇酥：“出去了大方點兒，多給晚晴她們買幾套頭面，别連最起碼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知道啦。”蘇酥撇嘴，将那一沓一萬兩的銀票收好。

待出了鳳儀宮已是日上三竿，主仆倆腿都站不穩了，也不知是吓得還是累得。

蘇酥用袖子抹了下額頭上的冷汗：“綠果，你這次先别回阿哥所。”

“噗通”，綠果又跪下了，她“咚咚”磕了兩個響頭：“三殿下，您要打奴婢罵奴婢都好，可千萬别趕奴婢走啊，奴婢……”

“趕緊起來。”宮道上的人紛紛側目，蘇酥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她躲到廊下朝綠果招手：“你來。”

綠果哭天嚎地地過去，發現事實并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

“你先别回阿哥所，去給我找幾個肚兜來。”蘇酥聲音放低：“樣式什麼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隻能咱們兩個知道，不能有第三人知曉，你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