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閃電劈開夜幕的瞬間,二樓弓弩手的箭尖寒光乍現。
虞意妧猛地撲向血泊,地上的碎石紮進掌心時,麗娘渙散的瞳孔突然迸出精光,瀕死的女子用盡最後氣力咬破舌尖,混着血沫将蠟丸頂到她指尖。
“接着!”墨十七的傀儡木劍破空而來,斬斷第二支羽箭,斷裂的箭矢擦過虞意妧鬓角,削落一縷青絲。
跑遠的柳伊人将驢車推了過來,随後扯過運泔車的油布罩住三人,腐臭的馊水味嗆得幾人幾欲作嘔,顧清徽剛要起身幫着推驢車,忽覺衣襟被虞意妧扯開——那顆帶血的蠟丸貼着肌膚滑進内袋,燙得她渾身一顫。
“快去西市藥鋪!”虞意妧抄起半截泔水桶,将裡頭的液體潑向追兵,兩個持刀侍衛踩到豬油摔作一團,巷口頓時響起鄭衛的暴喝:“放傀儡犬!”
虞意妧隻覺自己本就還未好的腳又隐隐發痛了起來,她猛提了一口氣,擺出了軍體拳的姿勢——
既然腳不行,那就出拳!
不過她忘記了她現在不是一個人,虞意妧突覺身上一輕,偏頭卻見墨十七環着她飛身避開撲過來的傀儡犬,三隻傀儡犬的利齒堪堪咬碎她方才站立的青磚,她的側臉冷峻且一絲不苟,帶着她旋身落在驢車上。
“坐穩了!”柳伊人突然猛拽缰繩。
驢車撞開坊市木栅,成筐的胡麻與茱萸在空中炸開,嗆人的香料雲霧瞬間籠罩街道,身後的傀儡犬緊跟在身後不放,墨十七反手甩出三枚銅雀銜珠扣,機簧彈開的暗器精準卡進傀儡犬的關節縫隙,不過很快就又撲了上來。
“該死的。”顧清徽掀開腐臭的油布,她清晰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蠟丸在胸口随着颠簸滾動,碾過被碎石劃破的傷口時激起細密的刺痛。
焦急的逃亡過程中,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絲家的溫暖,随後她緊緊地握住了虞意妧的手想要給自己一絲力量。
虞意妧一邊想着對策一邊安慰她道:“别怕,會沒事的。”話音剛落,她便抄起驢車上的泔水桶砸向傀儡犬,酸臭液體直接淋頭潑進傀儡犬,精密齒輪頓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鄭衛的怒吼穿透夜幕:“換弩陣!”二十名黑衣衛在屋檐列陣,數幾十張弩的寒光連成一片。
“中計了。”虞意妧這才意識到那股奇怪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今晚一切都太過順利,鄭衛發現她們也太快了,隻怕放跑秀娘開始便是一場引誘她們的局——
“伊人,往監察司跑!”
“好嘞,坐穩了!”柳伊人得令,當即揮舞着鞭子驅使毛驢在空無一人的寂靜大街上行駛,虞意妧默默祈禱着裴硯今夜一定要巡視宵禁才是,若是沒有的話,就隻能硬碰硬了。
她迅速頭腦風暴在腦海裡做出了好幾套方案與逃跑路線,坐到柳伊人身邊指揮她方向。
“抓穩!”柳伊人突然猛扯缰繩。
驢車在濕滑的青磚路上甩出半輪弧線,車身擦着坊牆迸濺火星,三支弩箭釘入車轅後嗡嗡作響。
虞意妧的指甲深深掐進木闆縫隙,她突然抓起車闆下的茱萸粉袋,拔出頭上的“不夜侯”割開麻繩的瞬間,辛辣的紅色粉末猛地灑向追過來的黑衣衛。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中,弩箭準頭頓時大亂。
“左轉進暗渠!”墨十七突然出聲。
顧清徽突然按住胸口的蠟丸,借着颠簸間隙,她發現蠟封處隐約透出靛藍色紋路——這是太醫院專用密蠟,她還未來得及細想,車輪突然碾過石塊,整輛車幾乎要騰空翻起。
“低頭!”柳伊人突然暴喝。
衆人齊刷刷伏身,車頂油布被削去大半,冷雨混着泔水澆了滿身,三隻傀儡犬已經追至車尾,精鋼利齒咬住車闆發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
虞意妧突然摸到車底的麻繩套,此刻正随着颠簸在車尾晃蕩,她抓起繩套猛然甩出,精準套住當先的傀儡犬脖頸。
“十七!”
墨十七心領神會,傀儡木劍突然裂成九節鋼鞭,鞭梢勾住坊市旗杆瞬間便套住了一隻傀儡犬,那傀儡犬頓時被吊上半空,另外兩隻收勢不及撞作一團,齒輪卡死的爆響在夜裡格外清晰。
監察司的黑漆大門已近在咫尺。
虞意妧卻突然按住柳伊人的手:“減速!”
二十步外,鄭衛的獰笑穿透夜幕,他身後竟推着三架床弩,手臂粗的箭矢泛着幽藍——是淬了劇毒!
千鈞一發之際,監察司角門突然洞開。
八名玄甲衛魚貫而出,為首之人腰間玉牌在雷光中明滅可見——
“聖上禦賜宵禁令在此!”裴硯的聲音似淬冰霜,身後玄甲衛便将虞意妧幾人團團圍了起來呈保護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