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可有可無。問起他,隻是因為好奇罷了。”喬北山早已看透劉寶達内心裡的彎彎繞。但也懶得去給自己辯白什麼,他對一個将死之人,是沒有什麼額外的話要說的。
“好奇?”劉寶達腦中設想了幾種可能,比如錢寅徹和蕭效發生過什麼不可告人的,但還不及深想,就聽錢寅徹解開了謎底。
“秋陽上學的時候喜歡過小蕭總,所以我也跟着了解過一點關于小蕭總的事。今天這是正好讓我給趕上了,就多問了幾句。”
劉寶達登時通透了不少,怪不得錢寅徹這個相好的沒來,原來是因為中間隔着個情敵,所以錢寅徹看得緊,不讓人來了。劉寶達思及此,神态松快了不少,内心裡已經不把錢寅徹放在眼裡了,在感情上混到了食物鍊低端的家夥,在生意場上又能高明到哪兒去呢?
“既然聊到這了,劉老總,看來你知道小蕭總要找的究竟是誰了。”
“知道倒是知道的,就是之前跟着我的一個手下。姓陳,陳熠,耳東陳,熠熠生輝的熠。這個人現在落到哪兒了,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唉,不知道。”
喬北山聽劉寶達一通胡謅,聽得直想笑。他現在隻想給十分鐘前的自己一巴掌,讓他閉嘴。
“不說這個了。今天來,主要是想告訴你,上回說的事有眉目了。”喬北山放下手裡的餐具,坐直了身子道,“路線可靠,這個數。”他比了兩根手指頭。
“當初你告訴我,最多也就一個億,現在還翻倍了?”之前他托錢寅徹打聽跳出包圍圈的法子,錢寅徹還沒有這樣獅子大開口,現在眼看着他一個辦法接一個辦法的失效了,就開始坐地起價了。
“兩個億,買一條生路,劉總你盡管權衡着,我這邊給你争取了三小時的考慮時間。哦對了,這三小時是從我進門起算的。”喬北山擺出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淡淡地說道。
“你連具體的方案都不提供,我憑什麼信你不是在空手套白狼呢?”劉寶達臉上仍帶着笑,但這笑顯然透着寒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本就是一場博弈,從劉老闆想要全身而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在空手套白狼了。”喬北山把錢寅徹演出了幾分刻薄,這其中興許是屬于他喬北山個人的刻薄。
“你必須拿出點證據出來,證明你的方法可行,否則我是不可能聽你安排的。”
“我今天是一個人來的,什麼也沒帶,連個打火機都被你的人搜羅出去了,這就是我的誠意。如果劉老闆仍然懷疑,那無論我做什麼,想來都是沒有用的。”喬北山用一種失望的語氣道,“其實我看到蕭效之後,就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合作的必要了。既然你已經備了後手,那就是對我的不信任。可能是之前沒有跟你提過,劉總,我是個眼裡見不得沙子的人,在我這裡,不信任我就等于背叛我。”
劉寶達見錢寅徹不費吹灰之力就看穿了他的算盤,實際一點也不意外,畢竟對面坐着的可是錢寅徹,對上這麼一個人物,劉寶達終歸是忌憚着的。更何況現在的局面,十有八九指望不上蕭效了。然而錢寅徹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劉寶達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自己完全信任錢寅徹。
“你還有一個小時二十分鐘,時間還挺充裕的,不用着急。”喬北山順便又添了一把火,“劉老闆,你應該提前調查過我,如果你的調查足夠深入的話,相信你了解到,我錢寅徹這個人,從來都是黑白兩道一塊走,不偏不倚。秋陽現在應該在駐島部隊的附近靜候着,如果兩小時以後沒有見到我,那現在應該就是你此生最後的兩個小時了。”
喬北山語畢,輕啜了一口紅酒,入口一般,不是什麼好酒。他嫌棄地放回去,餘下的時間也懶得看劉寶達,便側頭看向從透氣窗透出來的映在牆上的斑駁光影,以此打發時間。
劉寶達在短短的十餘秒間悟到了什麼是惡魔的低語。他确實知道錢寅徹來頭不小,黑白都混,但也沒有想到是這種混法,這樣看來讓錢寅徹過來完全是引狼入室了。不,不對,劉寶達回過神來,想到現在的一切都是錢寅徹的一面之詞,可最難捱的是沒有地方能供他求證錢寅徹所言到底幾分虛幾分實。
“我所要的,就是你給我個具體的方案,如果沒有,那一切免談。”劉寶達沒有被繞暈,仍然堅持道。
“沒有方案,非要說的話,我出島的時候你跟我一起走。”
“就這麼簡單?”劉寶達并不相信。
“軍部勢力錯綜複雜,我也在他們某一派的狙擊名單上。他們一時半會找不到證據狙我,快要被逼瘋了。假如讓他們看到我和你在一塊,你說他們是會選擇不顧一切先結果了你,還是調整計劃,放長線釣大魚?”
“誰想要你的命?”劉寶達警惕地問。
“我拿下了幾條蕭家的供應鍊,讓他們在戰時出了醜。目前跟蕭氏走得近的,你覺得是誰呢?”
“蕭家的事,竟然是你做的?”劉寶達毫不驚訝,軍方高層的事情他知道的有限,便猜着說了幾個人,但都被錢寅徹一一搖頭否認了。
“是喬總長。”
“什麼?”劉寶達再不知道高層,也不會不知道喬寬林這個人物。然而喬寬林這号人就跟個完美模型似的,社會上從來沒有任何有關于他的輿論出現,因此劉寶達根本想不到喬總長跟蕭氏之間有哪些關聯。
“喬總長的兒子和小蕭總的關系,知道的人不多。劉總不知道,倒也正常。”錢寅徹的語氣平靜到幾乎沒有起伏,但内容卻一語驚破千層浪。
信息量有點大,劉寶達吃力地消化,但消化了半天還是組織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後還是喬北山替他開了口,“是的,他們半年前訂過婚了,政商聯姻。怎麼,不相信?”
喬北山以一種放松的姿态看向劉寶達,跟他娓娓道來:“劉總,你早就知道吧,小蕭總是個僞裝成Beta的Omega,想必你早就察覺到了他信息素的異常之處了,就是沒來得及細想,不是麼?是的,你懷疑的不錯,他懷孕了,懷的是喬家的孩子。信息素是做不了假的,你也聞出來了吧,蕭效身上帶了高階Alpha的信息素,那是屬于他孩子的Alpha爸爸的信息素。”
房間的光線不好,太陽落山以後尤其差。喬北山的大半個身子都隐在昏暗之中,他伸手拿過大芒放在桌上的打火機,火光一閃,映出他淩厲的目光。
喬北山吸了半支煙,将煙屁股按進餐盤的肉汁裡,接着說,“至于我怎麼知道的,身在局中,我自然而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