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跟我不是一家。”喬北山仍是松散地陷在沙發中，四兩撥千斤地說，“那你想跟誰是一家？旭哥？”

“我跟旭哥本來就是一家。”蕭效不知道喬北山哪根弦搭錯了問起陳旭，在他印象裡，喬北山和陳旭并沒有接觸的機會，喬北山現在提旭哥是因為喬北山聽到了他半夢半醒間的呓語。

“我要睡了。”蕭效不想跟喬北山說有關陳旭的事。他知道喬北山問起陳旭隻是毫無誠意的好奇和試探。

“你跟醫生說過今晚在泳池受寒的事沒？”

“沒有，我體質好，再在水裡挺個48小時也死不了。”蕭效陰陽怪氣道。

喬北山全當沒聽出來蕭效的陰陽怪氣，接着問：“摔的傷怎麼說？有外敷的藥嗎？”

蕭效沉默，半晌才悶聲道：“你别管了，趕緊走吧。”

喬北山看蕭效跟防色狼一樣防着他，頓時心生不悅，他完全沒想到在蕭效眼裡自己竟這般龌龊，這麼叫他蕭效信不過，弄得他好像追着求着要看他蕭效的屁股似的。

“你這裡，不，你家。你家出了這麼多事，旭哥不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得上的嗎？”喬北山話頭一轉，又開始聊蕭效不愛聊的。

蕭效不知道喬北山一個勁兒地提陳旭到底是存的什麼壞心，還故意旭哥長旭哥短的挖苦他，心裡煩躁得不行，一個字兒都不想往外吐。

喬北山耐心等了會，看蕭效完全沒有開腔的意思，知道自己這問題戳到了蕭效的心窩子。本以為看蕭效不好受自己就會好受，但莫名地自己肚裡又無端升起一股火，燒得他也不得安甯。這個旭哥，看來在蕭效心裡的地位不低，該死的，他連這個旭哥的全名都不知道。

“别是死在外頭了。”喬北山沉聲道。

“少狗叫了喬北山！該死在外頭的是你！陳旭才不會死。”蕭效眼角泛紅，恨不得刀死喬北山。

哦，姓陳啊，喬北山心想。陳家的人麼？沒聽說陳十一有别的兒子，那是表兄弟？也不像，蕭效睡意朦胧問他是不是旭哥的語氣，不可能是跟兄弟說的。

“他怎麼不來找你？”喬北山其實還有後半句，他不會不知道你喜歡他吧。喬北山沒說出口的原因是覺得蕭效暗戀别人這件事太過荒謬。

“他不喜歡我。”

蕭效的回答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但喬北山卻感覺這話聽起來半遮半掩，藕斷絲連。

“你喜歡他很久了？”喬北山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不喜歡他了。”蕭效心平氣和說道。

“哦。”喬北山随便應了一聲。他坐在那狀若不經意地上上下下打量蕭效，緊抿的嘴唇，低垂的肩，被頭發擋住了一大半但很明顯正泛紅的耳尖……喬北山心道，這就是你說的不喜歡了麼，撒謊。

蕭效沒有精力再應付喬北山，再次開口攆人：“你走吧，我要睡了。”

“我不知道他們會來我家。”喬北山坦白。

蕭效一想起來這事就來氣，譏諷道：“權限都開了，人家過來也犯不着通知你吧。”

王中甯的出入權限還真不是喬北山有心要給的。當初喬北山買了這套房，嫌現成的裝修太過華麗，決定砸了重新收拾，房子裡的物件丢了可惜，他逢人便送。王中甯聽說以後拿走不少東西，喬北山不是一直在家，圖省事就給了他出入權限。隻是後來收拾完房子壓根忘了關掉王中甯的權限。

這事解釋清楚不難，偏偏喬北山是個說話難聽的，被蕭效嗆了一句以後也不解釋了，撂下一句：“就算通知了我也不會不給人來，比起你，還是跟朋友待在一起更自在點。”

蕭效活這麼大，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寄人籬下，這晚已經夠丢人夠難熬，之後他的處境恐怕隻會更糟。喬北山的房子他是住不下去了，但眼下又能去哪兒呢？

喬北山本意是要讓蕭效難堪，但一旦發現蕭效确實因為他的氣話變得難堪，他就後悔了。他暗暗扳動手指關節，想說點什麼挽救眼下死氣沉沉的氣氛，但除了被蕭效咬出的傷口重新滲血，他什麼也沒想出來。他不知道該怎麼撤回那句氣話，不知道是該跟蕭效解釋前半句還是後半句。

他們是來給我過生日的，出于禮節，我不能把人原地趕走？

不，不能這樣說，他原本就不過生日，要是蕭效不在他家，他肯定會把人請走的。他讓朋友進家裡，就是不安好心。

那解釋後半句？更難了。

如果是跟朋友待着更自在，那麼蕭效此時應該沉底了。或者餓着肚子昏睡，壓根吃不到這份龍蝦意面。

“我會走的。你的狗窩我早就住得不耐煩了。”蕭效說。

喬北山喉結滾動，把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話吞了回去。

他想對蕭效說抱歉，為自己那龌龊的、見不得光的壞心眼。但是現在沒必要了，遲來的抱歉比草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