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效手撐在泳池邊,暗中關注着屋子裡的動靜。他身上的熱量已經消耗殆盡,終究是藏不下去了。蕭效懊惱地想,早知如此,他何必受這麼久的凍。
突然,又一輛車駛入後院。蕭效聽到聲音,剛探出的半個身子立馬縮了回去,雖然已經決定要出來了,但他發自内心不想跟人正面撞上。渾身濕漉漉的樣子真的很窘迫,也很可笑。于是蕭效再次浸入水裡,重新給自己做起心理建設。
房子隔音效果很好,裡面的人并不知道喬北山已經回來了。喬北山熄了火,坐在車裡抽了根煙。透過窗簾可以看得到裡面的人影,他們好像在跳舞,氣氛很好。喬北山下車,不經意地偏頭看了眼泳池方向,黑壓壓的什麼也看不到。
喬北山心想,會不會淹死在裡頭了,這麼安靜。
“蕭效?”喬北山站在泳池邊上喊了一聲。他其實知道蕭效就在他腳下,他感受到了蕭效的信息素。
蕭效沒有應他。
喬北山用腳尖點了點水,吐出兩個字:“死了?”
蕭效知道喬北山是故意的,他的腳幾乎伸到他臉上了!君子士可殺不可辱,蕭效一把攥住了喬北山的腳腕使勁往下拽。
喬北山早就防着蕭效整這一出,他的腳跟生了根似的,蕭效用盡了全身力氣愣是沒拽動。
“不錯,挺有勁的。”喬北山雙手插兜評價道。
“不上來麼?沒遊夠?”喬北山原本是想說趕緊上來,當心凍死,話到嘴邊覺得過于惡劣,又吞了回去換成别的。但是說出來之後發現這兩句似乎并無差異,都是含槍帶棒的。
蕭效雖然很想跟喬北山對罵,但是他已經冷的張不開嘴,手撐在泳池邊試了好幾次都沒法跳上去。力竭之際真想把喬北山這張高高在上的臉給撕爛。
喬北山蹲了下來,他看着蕭效,那眼神就像在看一條不自量力、垂死掙紮的魚。
“需要幫忙嗎?”
喬北山不覺得蕭效會開口讓他幫忙,但是他還是問了。很明顯,蕭效确實需要他拉一把,但是他不想這麼輕易地就把人拉上來。這句話其實是在問蕭效:你要不要求我?
喬北山無比享受蕭效眼底的憤怒,也慶幸着自己當初為了整體美觀,沒有給泳池留個上岸的扶梯。
蕭效掬起一捧水狠狠怼到喬北山臉上,“拉我上去。”他命令道。
水确實涼,喬北山心想,要不是這麼涼,蕭效這家夥也不至于這樣求他幫忙。“太涼了,我不想碰你。”
蕭效眼睜睜看着喬北山轉身走了,走了!蕭效快要氣瘋了,他就知道喬北山根本就沒想幫他,喬北山回來就是來耍弄他的,偏偏他凍得失了智,竟然信了喬北山的邪。在怒意的驅使下,蕭效憋足一口氣從泳池裡爬了出來。他顫顫巍巍跪在地上,眼前突突冒金星,心裡問候了喬北山的全家,他真是倒了血黴了跟喬北山湊到一起生孩子。
說起孩子,蕭效低頭看了眼肚子,凍了這半天他一點兒事沒有,喬北山來這一會功夫給他氣得胃疼。蕭效用手按着肚子仔細甄别,是了,就是胃在抽搐。
“該死。”罵聲未落,蕭效看見剛剛被他抓過的腳腕又一次伸到了面前,蕭效不知道喬北山又憋着什麼壞水,他正欲開罵,喬北山卻先一步開口了。
“你省點力氣吧。”喬北山抖開外套,兜頭蓋住了蕭效。他回車上拿外套,擱老遠聽見水聲,扭頭一看就見魚跳上岸了。
喬北山粗魯地用長衣把人圈住,蕭效費老大勁探出個腦袋,一臉不爽道:“你輕點!”
喬北山冷着臉把蕭效的臉重新蓋住,架着蕭效肩膀把人給架起來,然後推着人往屋裡走。
蕭效走了幾步就踩到了碎石子,被紮得龇牙咧嘴叫痛:“我鞋子呢?”蕭效說着掙開喬北山的禁锢,轉身要回去找鞋穿,但離了喬北山的支撐蕭效才意識到自己的腿現在究竟被凍得有多僵,僵到他撲通一聲就嗑到了地上。
蕭效已經懶得去數這是他今晚第幾次倒地,倒一次便尊嚴掃地一次,眼下他已經毫無尊嚴了。
喬北山把鞋給他踢了過來,有一隻踢得力氣大了點,直接飛到了泳池裡。很難說這不是喬北山故意而為。
蕭效拾起另一隻鞋,朝着喬北山的臉砸了過去。
喬北山太高了,他沒砸到,鞋子順着地面翻滾,一路翻到了喬北山腳下,喬北山擡腿又送了它一程,把它踢進泳池裡跟早先的那隻湊成一對。
鞋子濺起不小的水花,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格外駭人。
蕭效看着喬北山一步一步朝他走來,心想他今晚真的要死了,下一個被踢進泳池的應該就是他了。但是沒有。喬北山一言不發地把他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