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清頗有些戒備地掃視着神父,以及神父身旁的張月婷,不懂這些人的邏輯在哪裡。難道他忏悔了,就能得到寬恕嗎?
他遵紀守法,還是執法者,從不犯下任何罪行,他得到的又是誰的寬恕?
“杜隊,你就去嘛。”
杜文清早已下定了決心,目光決絕地說了個“不”,張月婷極其失望地瞧着他,覺得隊裡有些人說得真對,杜文清即使犯錯也永不會認錯,簡直是人倔如驢。
唉,誰讓他是老大呢,還不是隻有慣着。
他們跟神父告别後,就匆匆來到隔壁區的另一家教堂,看起來明顯有些年頭,似乎經曆了戰亂卻屹立不倒,總之,是滄桑斑駁的樣子。
這裡禱告的人極少,幾乎看不見人影,從踏入門檻的那一刻起,杜文清就在警覺地環視。正當張月婷有些困乏想要打個哈欠的間隙,杜文清竟然拐進了忏悔室,張月婷捂着嘴巴“他他他”了半天。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杜文清一早就看到忏悔室的卷簾正在外力的作用下擺動,他就知道神父一直在忏悔室裡等着。
選擇這裡而不是剛才的教堂來進行他極度不屑的“忏悔”,無非是因為剛才那個神父見過他的模樣,而他暫時還要點面子。
神父聽見卷簾的另一側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用不十分專業的口吻說:“你是來忏悔的嗎?”
杜文清心想不然呢,然後:“你們真的會對我說的話保密嗎?”
“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我都将保守忏悔室的秘密,即使你犯罪,即使我受到死亡威脅。”神父道。
他的聲音質樸沉厚,竟給了杜文清一絲安全感。
抱着試試看的目的,杜文清微展眉頭,用極度誇張的語調說:“我是個變态連環殺手,你不害怕嗎。”
“不害怕,因為像你這樣一開始就說自己是殺手的,大多數都是吓唬本神父的。”
杜文清:“我喜歡将屍體剁成幾個等分,然後讓他們綻放在空氣裡。”
對面停頓了一瞬,很快道:“那你想忏悔這個?”
杜文清眼見抛出去的試探沒被接住,搖了搖頭,說:“我想忏悔點别的。”
神父“呃”了一聲,好像在說那你扯犢子幹什麼,但他還是耐心又平和地說:“來吧,孩子。”
“我朋友很少,所以你可能是唯一能聽到這些話的人。”
神父道:“這是我的榮幸。”
杜文清的面部出現了刺痛感,喉嚨也像被誰扼住,他說:“有一個人曾說過有可能會愛上我,我嗤之以鼻,還糟蹋别人的真心,沒覺得愛情是人生必不可少的東西,但我一直在利用他,用來滿足肉-欲。現在他好像跟别人好上了,我又因為嫉妒睡了别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為什麼一遇到他就變得那麼可惡。”
他想對時述說聲對不起,就在神父的面前忏悔了,“我希望今後再遇到他,我能正常一點,過去是我不對,是我不配為人,是我做了那麼多的錯事良心也沒覺得不安。神父,我錯了。”
“他值得更好的人。”
卸去心裡的巨石,杜文清好像脫胎換骨了一樣,輕盈了許多,他想,自己終于能對時述和他身邊的男人釋懷了,這一刻,他徹徹底底地學會了放下。
可神父卻說:“你好像很愛他。”
“是嗎,可我根本不懂愛,我隻懂怎麼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