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寒扶額:“看來我對我姐還真是十分了解一二。好了,今夜你們先休息,這件事我來處理。”
“好的公子。”
賽盤爾出門右拐,回到了他的廂房。他對裡頭的衆人說:“公子叫我們今晚休息,我們要不回将軍府裡看看?”
吾拉木回道:“笨。世子叫我們來不是讓我們吃幹飯的,我們總得主動點,好歹讓世子這個人情花得值。”
“嗯?”
“依我看,我們就偏要去聽聽淩楣和王夫人到底要聊什麼。”
“好主意!”其餘人也起了心思,有人問道:“然後呢,上報給公子?”
“不不不。”吾拉木說:“我們先繞過去和世子彙報,接下來就看世子的意思說話。”
賽盤爾遲疑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别忘了我們是誰的人。世子一開始派我們來,不就有監視淩家的意思麼?現在淩家有情況,我們首要的是讓世子知道。”
“也是。”衆人紛紛點頭。
吾拉木說:“那……就我和宗延去。”
“好!”其餘人說:“我們到将軍府等你。”
他們散開,各自做各自的事兒去了。
…………
銅雀樓頂層設計得很巧妙,推開連廊外的門,就是略微向外凸起的月台。月台高懸,三面皆有镂空的窗,既能隔音、又能欣賞到外頭的好景色。
傍晚,太陽沉下來,天空除了紅日,就是一片片漂浮的白玉,别無他物。使人感覺帶點輕快缥缈,也帶着些遺憾。洛城的夕陽日複一日都是這樣的紅,正如遠方重重疊疊的青山千年以前也安靜地立在這裡,無甚特别的變幻。
王夫人早就到了。
天近全黑的時候,淩楣才到。
淩楣笑着坐下,說:“維裳,您久等了吧。”
“正好我也想多看看這洛陽的無限江山。也許是最後一次,要想再見就難了。”王夫人一挑眉,“‘王夫人’這一稱号聽久啦,都快忘了我的本名了。”
“當年我們一同來洛陽,想不到竟也有分别的一天。”
湯維裳也笑了,“是啊。不過想到我能回若羌,心裡還是舒暢。”
淩楣說:“不過過年前洛陽城要戒嚴,您得快些準備了。”
湯維裳回道:“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您的安排了。”
“我算了算,您的銀子供您出城是綽綽有餘的,您看餘下的想怎麼處理?”
“替我為府裡打點一下罷。那些個人離了王府未必活得成。即使我心裡厭惡她們厭惡的不得了,但畢竟也和我同一屋檐下相處這麼多年。說到底也不怪她們,還是怪氓奴……”
淩楣撫了撫湯維裳的肩,“馬上要過去了。回了若羌,你就忘了洛陽的一切罷,别再念着了。”
“淩楣,”湯維裳眼眶濕潤,“這一恩我沒齒難忘。到了若羌,我一定替你好好守着。”
淩楣笑笑:“這麼說真是太見外,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湯維裳擦了擦眼淚,說:“下一次見面,就在城門口吧。”
“我盡力。”
兩人舉杯輕輕一嗑,飲完酒便開始享用起桌上精緻的菜肴了。
清脆的碰杯聲、柔和的笑聲順着房梁傳到了正趴頂上偷聽的吾拉木和宗延耳中,二人想:這二位倒都是謹慎的人兒,還專門派下人把着門關,可惜她們沒想到頭頂還能趴人。而且這把賭的真是值!再觀察了一會,他們倆料得也聽不出什麼其它有用的事兒了,二人一合計,決定還是趕緊回将軍府報告這一發現。
陸天眠也是頭疼。
他不知道淩家是什麼原因叫他們這麼難待,怎麼又都回來了。
陸天眠語氣嚴肅道:“怎麼回事?難道淩寒給你們用刑了?我倒瞧着淩寒不像是會虧待你們的樣子。你們五次三番回來叫我怎麼和淩寒交代。”
衆人推搡一陣,賽盤爾才支支吾吾地将吾拉木今晚的計劃講給了陸天眠。
陸天眠一掌掄到賽盤爾的後腦勺,說:“真出息啊!”衆人察覺到世子的情緒實在是不妙,霎時間便噤聲了。
“好,好。”陸天眠怒極反笑,指了他們幾下,“你們好得很啊。虧我費盡心思給你們塞進淩府,看來是白瞎,你們一個一個比我還有主見。”陸天眠轉身就要回房。
“……将軍。你要去做什麼?”
“做什麼做什麼,當然是收拾你們給我留的爛攤子。”
可陸天眠剛回房,吾拉木和宗延就回來了,又硬是将他從房裡拉了出來。
兩人一左一右叫他:“将軍,我們的确是有要事要禀報,您聽完再發脾氣也不遲啊。”
“說。”
“淩楣說要在過年之前送王夫人回若羌,還說要她幫忙守什麼東西。”
陸天眠狐疑道:“……若羌?”
“千真萬确,将軍!就是若羌。”
“媽的,”陸天眠罵道:“她們究竟在打什麼算盤。先是張談瀛作弊、又牽扯到鹽官,現在他夫人竟然要回若羌,這案子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他呼出一口氣,“算你們将功補過了。你們繼續跟着王夫人,我倒是要看看她用什麼手段逃出城去。另外,把王辟殁世的消息透露給陳清漢,叫她鬧,最好鬧得人盡皆知。既然我摸不透他們的目的,那就都别幹了。”
“是!”
“愣着做什麼,快回去和淩寒請罪去。”
他們也知道陸天眠的火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他們問:“那淩楣和王夫人的事……”
“還用問?必定是一字不差轉告淩寒。”
“哦哦。”衆人快馬加鞭地趕回去了。
淩楣回到淩府的時候已經有些醉了,面上爬了三分绯紅。淩寒站在門口等着淩楣,當然也等着那不安分的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