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一趟家,把夫人賞賜的年禮送回去了。”
“夫人呢?”王仲軒走出來,開口道。
陳媽媽聽到王仲軒的聲音,趕緊轉頭回道:“夫人在家。”
“她不是今天要上街?”
“夫人本來是要上街,臨出門有人來回事。夫人估摸着處理起來時間不短,就讓我出來代辦。然後我順便回了趟家。”陳媽媽說這句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
“嗯。”王仲軒聽完,對張将軍說道:“這裡就交給你了。”說完翻身上馬,直奔将軍府。
回到将軍府,他徑直往主院走。不等過去就聽到崔莺莺在說話。
“這樣對齊了嗎?”
接着,就看到了爬在梯子上貼春聯的崔莺莺。
王仲軒駐足,看着林大指揮崔莺莺移動春聯。
崔莺莺貼好兩邊的春聯,站到遠處看了一下,滿意點頭。餘光看到側邊站着一個人,轉頭發現是王仲軒,笑着招呼他道:“将軍快來,正好需要你。”
王仲軒走過來。
崔莺莺将橫批交給他,笑道:“将軍個子高,就麻煩将軍把橫批貼上去吧。”
王仲軒點頭,搬過梯子來去貼橫批。
崔莺莺在下面指揮道:“往左一點。”
“對。往高一點。”
“對了,就是這裡,貼吧。”
王仲軒将橫批貼好,下了梯子。他往後退了幾步,看着門上的春聯,問道:“這是誰寫的?”
崔莺莺笑道:“你猜?”
王仲軒左右再看了春聯一眼,仿佛再說春聯,又仿佛再說其他,“答案很明顯,我想我不必去猜。”說罷就離開了。
明天就是除夕,為了不出差錯,崔莺莺和林大又去祠堂仔細檢查了一遍祭祀所需要的物品,又去廚房看祭祀所需的供品有沒有準備好。
忙完這些,崔莺莺才有空回屋繼續做衣服。
陳媽媽回來和崔莺莺說了剛剛街上發生的事情,慶幸道:“幸虧我先一步離開了布店,還回了一趟家,不然就被胡人抓了當人質了。”
崔莺莺說道:“是啊,陳媽媽,您這次真的幸運。”
“是啊。”陳媽媽不住點頭。
晚上,崔莺莺将腰帶縫制好,給王仲軒試了,很合适。
除夕這天,王仲軒穿着大将軍的官服,崔莺莺穿着诰命夫人的冠戴前往府中的家祠中祭祖。
雖然祭祖的隻有他二人,但是該有的流程一點不少。
“王氏子孫仲軒攜妻崔門莺莺,恭誠崇祀,爰設紫壇,禋祈福佑,敬獻佳品,伏惟尚飨。”
王仲軒将祭文燒掉,敬獻了一炷香。崔莺莺便開始往供台上擺各色供品。
等一切完備,二人就一齊行四拜禮。
四拜禮過後,因為府中沒有長輩,王仲軒就帶着崔莺莺朝太原祖地的方向拜了一拜。到這,整個祭拜才算完成。
今天除夕,王仲軒不用上值,祭祀完祖先後就和崔莺莺一起回了上房。
一回來,下人們就過來給王仲軒和崔莺莺拜年。
崔莺莺讓陳媽媽和林大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荷包,每個荷包裡一兩銀子,是崔莺莺給全府的人準備的拜年錢。
凡是來拜年行禮的人每人一個紅包,另外還每人賞一杯屠蘇酒和一個團圓如意糕。
府兵,家丁,仆婦等人吃過,喝過,拿過紅包,臉色俱是喜氣洋洋,都稱贊将軍和夫人仁德。
等下人們都拜過年。崔莺莺拿起一個紅包,在王仲軒面前晃了晃,笑道:“将軍給我拜個年,我也給将軍一個紅包。”
王仲軒便要起身。崔莺莺趕緊攔住,“将軍還真拜啊。我是開玩笑的。”說着,就将荷包往王仲軒手裡一塞,大手一揮玩笑道:“拿着随便花。”
王仲軒聽了,将荷包又放回崔莺莺手裡:“給你拿着,你花。”
崔莺莺臉一紅,心内狂喊,将軍好會!但是她看王仲軒一臉正氣,似乎并沒有意識到他剛剛有多犯規,便咳嗽了一聲,掩飾了一下自己雀躍的心情,笑道:“既然是将軍給我的,我就笑納了。”
“嗯。”王仲軒說完,走進内室,脫下官服,換上崔莺莺新給他做的绛紅色圓領袍。
崔莺莺再次忍不住點頭道:“果然是同色的好看。”說完,她也回房去換衣服。
因想着今天過年,便找了一身石榴紅的衣服來穿。過年嘛,當然要喜慶一點。
等她出了内室,王仲軒看着她着一身,也點頭道:“不錯。”
崔莺莺不覺愣了一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鐵血将軍學會誇人了,好奇道:“将軍沒發燒吧?”
“沒有。怎麼了?”
崔莺莺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怪怪的而已。
不過,很快崔莺莺就沒空想了。陳媽媽進來讓崔莺莺決定今天年夜飯的飯菜。崔莺莺先問了王仲軒想吃什麼,得到了一個随她安排的回答後,便跟着陳媽媽去了廚房。
到了傍晚,天剛擦黑,崔莺莺就聽到外面響起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她往屋外看去,見主院裡的燈籠已經被點亮,映照着窗戶都紅彤彤的一片。恰此前,耳聽的前院裡也響起鞭炮聲,一瞬間過年的氣氛就從燃起的煙火裡沖出。
陳媽媽帶着下人進來擺飯。等酒菜齊備,陳媽媽就讓王仲軒和崔莺莺入座。
崔莺莺對陳媽媽說道:“你們都不用在這裡伺候了,今天是除夕,大家也去熱鬧熱鬧。”
陳媽媽高興道:“多謝夫人,多謝将軍。”
等下人離開,崔莺莺給王仲軒倒上酒,不忘解釋道:“你别多想。今天是除夕,喝屠蘇酒是祝福的意思。”
“嗯,我沒多想。”
崔莺莺點頭,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朝王仲軒舉杯道:“将軍幹杯。祝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王仲軒飲盡酒,回敬道:“辭暮歲歲,煙火年年,年歲平安。”
崔莺莺聽王仲軒說吉祥話高興,便喝光第二杯酒。不一會,她覺得頭有些暈,笑道:“今天我就不管酒量深淺了,喝醉了就麻煩将軍把我扛回去。”
王仲軒放下酒杯,看着崔莺莺:“不喝醉,我也給你扛回去。”
崔莺莺笑道:“不喝醉扛我幹嘛,我能走。”
王仲軒又飲了一杯酒,認真的盯住崔莺莺。
“我不喜歡藏着掖着,有事我就直接說了。”
崔莺莺見王仲軒一臉嚴肅,自己也不覺端正了坐姿,說道:“将軍請說。”
王仲軒沒有一點猶豫的說道:“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圓房嗎?”
“啊?啊!”
崔莺莺震驚,她聽到了什麼!
後知後覺的她終于反應過來今天一天都感覺很奇怪的是什麼了,那是一種感覺,一種被猛獸盯住的感覺,隐秘的卻又是緻命的。
此刻,那種感覺越發強烈,崔莺莺有預感她即将要被猛獸吃掉。一時緊張起來,話都說不利索,隻是“我,我...”了兩聲。随後,重重點了一下頭。
王仲軒見狀,站起身将她抱起,徑直抱回了房。他将崔莺莺放到床上,脫去外袍後也躺了上來。
崔莺莺此刻是緊張的,可是等了一會,卻不見王仲軒有下一步的動作。一時有些不确定王仲軒是不願,不會還是不能。
崔莺莺瞬間排除第一種可能,這可是王仲軒自己提出來的,自然不是不願。至于第二種可能,崔莺莺一時也沒有辦法,暫且忽略。然後就是最後一種可能性,想到這一點,崔莺莺的目光漸漸下移,帶着探究和審視。
她想的認真,頭頂上突然響起王仲軒的聲音:“你那是什麼眼神?”
“我不是,我沒有懷疑你不行。”話落,崔莺莺連忙捂住嘴,糟糕,她竟然說出來了。
害羞至極,崔莺莺幹脆把臉往手裡一埋,朝裡面轉過身裝死。
正兀自尴尬着,她就感覺有人從身後抱住了她,接着一個帶着溫熱的氣息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要試試嗎?”
“試,”什麼啊?第一個字剛說出口,她的身子就被人翻了過來,後面的話也被那人吞掉。
外面華燈烨烨,裡屋燭火憧憧,紅浪翻飛中,氣氛濃厚。
等到晨光熹微,在崔莺莺不知道第幾次說出“行”這個字後,王仲軒才放她睡去。看着她的睡顔,王仲軒輕輕落下一吻,也阖上眼睡去。
今者有一阕《如夢令》以記此事:
歲暮溫酒微醺,舒展玉顔一笑。興盡天幕白,至此方得其妙。莫叫,莫叫。君王今日不朝。